老虎口下喝咖啡

夏巴述勇(拒绝送花)

老虎口下，防空洞里，藏着多少人的故事。

一九三八，抗日烽火在祖国的大地燃烧。来自天南海北的中华儿女，在这里，挖出了防空洞，造出了捷克式轻机枪。一九五零年，在老虎口下面的车间里，新中国的军工人，造出了新式枪支，武装了保家卫国的志愿军……。

一九五八年，六岁的我跟父母在这个变成了临时大食堂的防空洞里，吃过大锅饭。

一九五三年，进入这个当时非常神秘的工厂的父亲，退休前，他的其中一个工作，就是与当时作为油库的这个防空洞密不可分。

从一九六零至一九六五年，在我就读工厂的新华小学期间，上课时，我每天都必须经过这里。

我从没有料到此生此世，会再次走进这个传奇的防空洞。不久前，看到小视频介绍这里，我跟弟弟说了。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今天，专程驾车，带我来到这里。喜欢文学，音乐的我，与擅长油画的弟弟，坐在这个独特的咖啡屋里，谈论艺术，人生。弟弟年轻时候，在这条山谷里，画过不少油画，最终，他也成了市美协的会员。二十二岁，他的一幅油画，被来工厂采风的画家选中，参加了省美术展。那幅画，是一个孤零零的山头，色彩强烈，展现了那个火热的时代。我不知道弟弟有没有画过老虎口，那个吓得日本飞机不敢俯冲轰炸的巨石高耸的山头。那是山冲的象征：坚韧不屈。

弟弟说在这个防空洞里画画的那位画家，喜欢在废墟上创作，大气磅礴，涅槃之意境。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这个不是我们的故乡，却藏着我们一家两代人七十多年往事的地方，慢慢喝着一杯略带苦味的咖啡，回忆往事，听弟弟讲绘画的故事，我感觉既寻常又不平凡。

那位微笑着的女孩对我们说：“爷爷。要加糖，就请说。”我们都没有要糖。喝一杯微苦的咖啡，也许，此时此刻，更能品出人生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