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一场迟到的约定：圆约柳市

梅儿

致我的汤先生：赴一场迟到的约定（一）第一站：圆约柳市 汤先生，我的神话，转眼间，我们已经分开886天了。 老公，还记得2023年的端午节吗？那是你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端午。6月22日到24日的三天假期，我们守着二人世界朝夕相伴，连空气里都浸着安稳又温柔的暖意。你当时笑得格外开怀，你一边泡茶喝，一边和我细细盘算：“我们还从来没好好出去玩过，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想好好休息一下。7月份我请个长假，暑假我们带孩子一起去看世界。”你的计划排得满满当当：去浙江找寻咱们的旧时光，去广东尝地道的烟火气早茶和海鲜，去北京看看天安门和故宫长城，去苗寨听听山间的山歌，还要陪着我去草原，圆我一直想骑马的梦……而这趟旅程的第一站，我们不约而同定在了浙江乐清柳市——那里不只是小女儿的出生地，更是当年我们相互扶持、真正相依为命的起点。 （柳市的小桥流水） 可谁能料到，我们约定仅仅隔了四天，命运的惊雷电闪来得如此猝不及防。6月29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无情的摧毁我的世界，撕碎了所有满心欢喜的约定，将我们硬生生拆成了天人永隔。到最后，我竟连一句好好的告别，都没来得及对你说出口。 （柳市街头三轮车） （乐清市第三人民医院旧址，如今已经改建为柳市派出所，门口河道） 老公，时隔两年半，我终于带着圆约的执念，牵着小女儿的手来到了柳市。带着我们当年没说尽的牵挂、藏在心底没放下的念想，还有那份没能完成的约定。这里的一切既遥远又熟悉，有些街道换了模样，可那些我们相濡以沫、相互支撑的日子，哪怕隔着漫长时光，依然在心底刻得深深浅浅，从未褪色。我和小女儿，一步步走过柳市的街巷，我跟她念叨：“你看，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这里是爸爸当年为我们打拼的地方，这里是我们一家人曾经住过的地方……”每指一处，就像亲手翻开了一本旧相册，那些藏在柳市街头巷尾的故事、我们一起熬过的苦与甜，终于借着这趟旅程，慢慢讲给她听。 （乐清市第三人民医院旧址，如今已经改建为柳市派出所） 老公，我要告诉你一个小小的变化：当年的乐清市第三人民医院（前市街335号），如今已经改成了柳市派出所，医院早在2017年就迁到了长江路877号。故地的轮廓虽已完全改变，但你我在这里共渡难关的时光，却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你当时的一颦一笑、着急时紧蹙的眉头、温柔时盛满暖意的眼神，都还在我眼前栩栩如生，从未走远。 （乐清市第三人民医院旧址，如今已经改建为柳市派出所） 老公，还记得吗？当年为了躲计划生育，我怀着小女儿，咱们一起远离家乡，投奔到了柳市。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你一定也没忘吧？我在湖头卫生院临盆时，情况突然变得危急，医生说必须立刻转去上级医院手术。半夜里，多亏了莲花老乡小周开车，还有小贺安德利搭手帮忙，我们才得以火急火燎地赶往最近的乐清市第三人民医院。 （乐清市第三人民医院旧址，如今已经改建为柳市派出所） 一路上，你紧紧抱着我，眼泪一颗接一颗砸在我的脸上，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我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慌乱和不舍。我当时意识模糊，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天堂的妈妈和奶奶，她们在向我招手。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交代你：“我好难受，好像陪不了你了……我不怕，奶奶和妈妈来了……如果我走了，一定要照顾好大女儿，别让她受委屈……”你把我搂得紧紧的，几乎要嵌进你的骨血里，泪流满面地催小周：“再开快些，再快些！”声音都在发抖，满是绝望的急切。到了医院，你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我一路狂奔，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你的脸颊滑落，落在我脸上、脖子上，带着你的温度，成了我当时唯一的念想。 （柳市河道） 我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你紧紧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哽咽着说：“一定要坚强，不能丢下我，我在这里等你……”那声音，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是支撑我从鬼门关走回来的力量。 （柳市河道） 后来，小女儿清亮的哭声，像一束光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术后的日子里，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一个人忙前忙后打理所有事——端水喂饭、擦身换药，整夜整夜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却总笑着对我说“别怕，有我在”。 （柳市街巷） 当年那么危急的时刻，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都没舍得抛下你，可如今，你怎么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呢？我们是风雨里相互搀扶、早已融为一体的人啊，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吭，就生生把彼此撕裂分开？那些相互依靠的暖意，那些共渡难关的笃定，早就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深深烙在我心底，从来没有半分淡去。 老公，今天我除了去了乐清市第三人民医院旧址，还特意循着旧路，把咱们当年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柳市电子大厦）（柳市电子市场） （电子市场内的档口摊位） 你看，你曾经上班的柳市电子市场的电子大厦还是老样子，楼道里飘着熟悉的淡淡焊锡味，恍惚间，你在二楼转角柜台前整理单据、核对灯珠、给客户打包发货的模样，一下子就鲜活地浮在眼前。 （柳市电子市场（电子大厦）） （右边是我们住的出租屋楼房） 接着我去了方斗岩村的出租屋，还记得吗？我们租在四楼，二楼的大间是整栋楼的集体厨房，每家就摆着一张小桌、一个煤气单灶和一罐煤气，简陋得很。那时候我们炒完菜就端上楼，咱们挤在小房间里就着一盏暖灯吃饭。那时日子很拮据，你总是把好菜往我碗里夹。那些烟火气里的小日子，现在想起来还暖乎乎的。 （方斗岩村的桥） （方斗岩的河道） （湖头医院） 老公，最后我到了湖头医院，看，门诊楼的产科楼梯还和当年一模一样，连扶手的触感都没改。记得我临产那天，医生说还没那么快，让多爬楼梯助力生产，楼道里挤着十几个待产的准妈妈，大家都扶着扶手慢慢上下走——阵痛来袭时，我就趴在扶手上咬着牙歇会儿，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连手指都攥得发白；痛感稍缓，又咬着牙跟着人群一步步往上挪。你站在旁边，看着我们这一群“蹒跚”的身影，先是忍不住笑了笑，说象一群可爱的大企鹅，可瞥见我皱紧的眉头、苍白的脸色，又赶紧收了笑意，快步上前给我擦汗，另一只手轻轻揉着我的腰，声音放得软软的：“辛苦了，再坚持坚持。” 你把水递到我嘴边，让我歇口气喝两口。那些又疼又暖的瞬间，顺着扶手的温度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怎么也忍不住热了。 （湖头医院） 这些地方居然都没怎么变，那些在记忆里渐渐模糊的细节，踏进去的瞬间全清晰了。真希望能有个时光隧道，轻轻按个倒车键，就能回到有你在身边的日子啊。 老公，我带着我们当年的约定回到了这里，完成了我们人生之约的重要一环。走在熟悉的街巷，就像你还在我身边并肩走着一样。这里的风轻轻吹过，好像还带着当年你的气息，温柔地拂过我的脸颊，一遍遍提醒我：你从未真正离开，一直都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时光里，在我每一次思念你的瞬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