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的星河：郭沫若与门捷列夫的梦溪对话

齐光大钧

夜影漫过书案，甲骨片上的刻痕与元素周期表的字符在烛火中交叠闪烁～ 郭沫若指尖，抚过殷墟卜辞的裂纹，忽而听见纸张翻动的轻响——门捷列夫握着写满元素符号的手稿，从周期表的缝隙里走来，两个跨越时空的智者，就此展开一场关于符号、起源与规律的对话— 郭沫若（抬手示意，指腹摩挲着甲骨）：先生远道而来，不妨先看看这些刻在龟甲上的诡异符号… 它们是汉字的源头，是三千年前先民对世界的描摹与记录。就像您为元素赋予符号，我们的先祖从鸟兽蹄迒、星辰山川中取象，经过揣测，造出了最初的文字— 八卦的爻象、结绳的绳结、契刻的缺口，都是文字诞生前的“预演” ，正如您的元素符号，也经历了古埃及的冶金暗号、古希腊的占星符号，才最终定型… 门捷列夫（俯身端详甲骨，目光落在“日”“月”二字上）：郭先生所言极是。符号的本质，都是为了简单、减量，给纷繁的世界建立秩序— 我曾为了给元素找统一的表达，反复梳理六十三种元素的性质，最终用字母与数字的组合，让它们在周期表中自然归档、各归其位。 您看，碳是C，氧是O，铁是Fe，这些符号尽悉，取自拉丁文的首字母，就像您的汉字，从象形而来，随椭圆而去，都是为了让“不可见”的规律变得“可见”— 只是我好奇，古文字的起源，是否也如元素周期律一般，藏着某种必然的逻辑？ 郭沫若（轻笑，展开一卷金文拓片）：当然有。汉字的造字法有“六书”，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这便是汉字的“周期律”— 比如“水”字，摹拟水流之形，是象形；“刃”字在“刀”上加一点指明日刃，是指事；“信”字由“人”与“言”组成，意为“人言为信”，是会意… 这与您根据元素的原子量、化合价排列周期表，何其相似？都是从杂乱的现象中，提炼出本质的关联— 而且，我们的文字从未中断，就像您的周期表，即便后来发现了百余种元素，依然能嵌入您留下的框架。 门捷列夫（颔首，指着周期表上的空位）：我当年刻意留下的那些空格，正是等着后人填补未知的元素— 就像您研究的古文字，从甲骨文到金文，再到小篆、隶书，形式虽变，内核的“表意”和本质，却从未改变… 不过我倒想知道，当新的元素被发现，你们如何为这些“天外来客”赋予文字？ 郭沫若（取出一本清末的化学译著）：这便是我们的智慧了。清末学者徐寿为元素造字，金属元素加“钅”旁，气体元素加“气”字头，非金属固体用“石”字旁，比如“钠”“氧”“硫”。 这就像我们为古文字“形声相益”，既保留了文字的体系性，又能容纳新的内容— 就像您用“Md”为钔命名，纪念您的研究，我们也用造字的方式，让传统文化与现代科学谐合相融。 门捷列夫（抚掌赞叹）：原来如此！符号的生命力，便在于锐意进取，既能扎根传统，又能拥抱新生— 您的古文字，是刻在文明基因里的符号；我的元素符号，是写在物质本源上的密码。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世界编织“语言”的人——您让人类的思想得以传承，我让物质的规律得以言说… 门捷列夫（目光炯炯，手指轻轻划过周期表上镧系和锕系的位置）：妙极了！这形声造字，正如我周期表中的族与周期— 元素按原子序数排列，性质呈现周期性重复，这是自然的韵律。而汉字以部首分类，以声旁辨音，这是文明的智慧。我们都在用不同的符号体系，映射着宇宙的内在秩序… 郭沫若（点头，将一片甲骨与写满化学式的稿纸并置）：然也。你看这片龟甲上的‘雨’字，三千年前先民仰望天空，画心追剧，将水滴坠落的形态凝于一笔一画… 而您的‘H₂O’，则是将水的原生态抽象为两个氢原子与一个氧原子的结合。一个源于直观的感知，一个基于理性的剖析，却都指向同一个真相——我们都在用符号捕捉世界的灵魂— 门捷列夫（陷入片刻沉思，语气变得悠远）：有时我在想，我的表格是否也像一种特殊的‘文字’？ 每一个元素符号都是一个‘字’，它们的组合构成了物质世界的‘句子’和‘篇章’。水是H₂O，盐是NaCl，这何尝不是一种描述万物构成的化学‘语言’？ 郭沫若（爽朗一笑）：哈哈，门捷列夫先生，如此说来，您可是一位伟大的‘物质语言’的创造者！ 而我们的先民，则是用象形、会意，创造了一部记录生活、情感与宇宙观的宏大‘史书’。符号虽异，其心相通——那便是人类解释世界、并渴望将其表述出来的、永不枯竭的探索之心。 门捷列夫（站直身体，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今晚的对话让我确信，无论是东方的甲骨还是西方的实验室符号，其背后闪耀的，是同一种理性与浪漫交织的人文精神。规律无所不在，而符号，便是我们渡向真理的舟筏— 郭沫若（亦起身，执手相送）：正是。符号如星，规律若河。今夜与君一席话，仿佛见两条星河交汇，光芒更胜从前。愿后人能继续在这片符号的星海中，寻得更多的奥秘。 尾声： 烛火轻轻爆出一个灯花，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复又清晰。门捷列夫的手稿微微卷起，他向着郭沫若点头致意，身影渐渐融回周期表的行列之中，仿佛从未离开过那些元素符号。 郭沫若低头，指尖再次触碰到的，是甲骨上那道深邃而温热的刻痕。案头，元素周期表与甲骨拓片静静相依，一个勾勒出物质的骨骼，一个流淌着文明的血液… 夜空之下，符号的星河依旧璀璨，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已悄然刻入对人类智慧无尽探索的长卷之中。 图片/全网资源。文字/齐光大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