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玻璃

剑深秋

好好的一块玻璃，突然“咔”地裂了——那裂痕像老天爷手里的弦绷断了，抽在上面，扯出密密麻麻的纹。

透过这些缝看出去，对面的楼好像矮了半截，路边那棵树的枯枝影子，卡在裂纹里，动都动不了。

风顺着豁口往进钻，裹着土腥味。本来匀匀净净的阳光，落在这些纹路上，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像撒了把银珠子，在缝里滚来滚去。

每一道裂纹都像半句话没说完：车身上那道亮光是逗号，临时贴的胶带死死按住断茬，像个仓促的句号——它想把这破了的口子堵上，想让春天还像以前那样，顺着玻璃的弧度铺得平平整整。

可太阳一晒，那股子扎人的疼还是冒出来了，像日子突然漏了个洞。我们蹲在碎玻璃旁边捡，怎么都捡不回当初那块光溜溜的、安安静静的玻璃了。

后来光好像学乖了，顺着裂纹的斜劲儿，把自己弯得软乎乎的。

它摸过玻璃茬子的尖儿，在上面捂出一小团亮；连那些飘在缝里的土渣，都被它逗得像星星似的跳。就连胶带黏糊糊的地方，都浸出点暖来——

原来碎了不是完事儿了，是光终于找着个窄窄的门，钻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