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ACT大环线之四——翻越Thorong La垭口

石铃儿恩师

昨晚冒着大雪回到老住处Shreekharka时，已是天昏地暗。拖着那双雪地中机械前行数小时的双脚，对四周暗淡无光的雪山早已经麻木不仁。与早晨旭日东升中的Tilicho Peak相比，旁边的景观仿佛是老生重谈，审美疲劳，毫无吸引力。 次日早晨，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早起观景。在我们启程出发时发现地上并没有明显积雪，只是对面雪山的雪线似乎有所下降。白色的积雪使得对面山坡上一条条的排水沟显得更加显著。我们今天的行程就是沿着山坡绕回Annapurna Circuit Trek，向Thorong La垭口前行。今日的目的地是Yak Kharka。自两天前从Manang出来后，就一直迂回在四五千米之间。今后两天更是如此。 山路回环处视野豁然开阔，展现在眼前的便是三条山谷交接处。正前方是两天前进山的山谷，远望谷底山下的“公路尽头”大本营Manang，好像有了高瞻远瞩，鸟览世界的感觉。 向导Yadu同我们说，左手边山谷中的小蓝屋便是我们今日午饭之处。继续远望山谷深处有人烟之地则是我们今日目的地，Yak Kharka。远处山包背后便是我们此行攻顶前最后一夜住宿地，4900米的High Camp。这时憋了一路的问题这回有机会问了：“记得原来计划最高居住地是在四千六百多米，这会儿怎么又加了300？”向导笑道：“早晨四点半出发和三点半出发你选择哪个？4900到5400的爬升同4600到5400的爬升你又选择哪个？”，“哦。。。”看来没有一个十全其美的方案了？ 今日有景今日看，后天晚上有愁明晚愁！先高兴一下再说。。。 一路大下坡终于到达过桥吃午饭之地。说起食品，在这4000多米的高原上“新鲜”这两个字是不存在的。菜单上所有肉制品都是肉干还原出来的。可以想象洋葱土豆鸡蛋应该是经济实惠易保存的食品。如果美食是生活中的必要条件，那么此类旅行将被化为生活禁区。更别提高海拔，恶劣环境，卫生条件的不确定性等等那些烦恼了。看看周围的人群，看来“禁区”的魅力是不可忽视的🤣🤣🤣。 午饭后从Tilicho Lake 岔路迂回至ACT环线上，这一路好像是失去感觉的一段。沿着雪山下的“准沙漠”山谷向前纵深，可以预料今后两天视觉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有变化的则是对高原和环境的适应程度。。。队友的身体不适开始恶化，是食物卫生，高原反应，还是极度疲乏？这无人可知，但一点非常清楚，高原上一旦身体不适症状会越来越加剧！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最可靠的依赖就是自己。为了确保顺利越过5400米的垭口，队友们决定最后一天骑马翻垭口。我告诉向导我将在过垭口之前的High Camp那里决定。 今晚过夜的山寨同前几天相比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回忆的。坐在饭厅里烤火，炽热的红外线烤得脸面发烧，可四面透风的门窗却使得背后刺骨的阴冷更加难忍。时光仿佛静止，全身筋骨渐渐地变得僵硬，还不如继续向前。可时间并不允许我们这样做。也许此刻最生动的描述就是“饥寒交迫”。这时面无表情的店主在我们面前放了一瓶暖水瓶，就是当年东北冰天雪地家里用的那种。我还想谁说这里一升热水要六到十美金？这不，一瓶水送上来了也没要钱。。。？别高兴得太早了。第二天早晨check out的时候，向导跑来问我：“你们昨天喝了他们的水？”我说：“他送给我一瓶，我们喝了。”向导无奈道：“那瓶水要1000 Rupees（大约五六十元人民币）！没向你要钱不等于免费”。。。那要是10,000 Rupee我也要给是不是？这玩意儿有先斩后奏的吗？看来不当强盗不等于无需掌握强盗逻辑。原本以为“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谚语不适用于尼泊尔，现在看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金钱到哪里都是万恶之本。 早晨起床没有出去观日出，因为掀开窗帘景色实在是一般。 今天路程不长，吃早饭已经太阳高挂。出去看看7555米的Annapurna II峰，到觉得没看日照金山缺了点啥。大概是身体疲乏，视觉疲乏，好奇心也跟着疲乏、麻木。不过觉得奇怪的是屋顶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大石头压顶。看来这里的大风会把屋顶掀了。此时心里暗暗庆幸今后两天是风和日丽。 面对雪峰看着身体急需的蛋白质，要知道感恩才能确保明日垭口之行心无杂念。 我们踏上了去High Camp之路。据向导称去High Camp的路上要爬一段300多米高的陡坡，还要经过一段塌方区。 回头看一眼，身后右面7455米的Gangapurna雪峰好像比左面7555米的Annapurna II雪峰还要高耸云天的样子。其实在两座庞然大物面前，人的肉眼已经丧失了距离感。 与脚下土地很难区分的小动物，是老鼠还是兔子？在这高原上，除了blue sheep（山羊）还没看到什么野生动物。 没走多远队长决定从现在开始骑马前行。向导回村备马，其余我俩继续同背夫们一同前行。 同秘鲁Huayhuash步道相比，同是四千多米高原为什么这次队友的反应比较强烈？除了随机性另一原因应该是两个5000米山峰之间的地形之别。秘鲁的五千米是连续的前后两天，然后下山3500米休整一夜；这次Tilicho Lake之后要在四千多米的高原上继续折腾三天才能翻过垭口，对身体的挑战大概更艰巨。 尼泊尔虽然地理上处于中国与印度之间，但一路上遇见的徒步者，大部分都来自欧洲。上路没多久，就遇见两位装备齐全的欧洲小伙子骑马撤回Manang。向导告诉我们他们也是腹泻身体不支。外加高反决定这次放弃，以后再来。留有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祝他们好运。 路上的牦牛，性情温顺，见人让路。 通往垭口最后一个村落（Thorong Phedi）有两条道路，沿洪沟继续攀升走高路（High Route），或过桥沿洪沟继续前行，没什么爬升，但需经过一段塌方高发区。按计划走，路程近，爬坡少的。 走一段回头看看，远处左边上山路还是有一定的坡度的。我们这里只是上下坡过河。 碎石坡中穿越。雪山，荒草甸子，碎石坡。。。可以想象雨季后的画面将是另一个更加美丽的世界！ 对岸高路行军的人们，大概要用放大镜才能找到。 我们来到14856英尺（4540米）的Thorong Phedi。继续向前则是一段0.8英里（1.25公里），1142英尺（350米）爬升的陡坡。我们最初曾经计划今晚在此就地过夜，为了确保在早晨8-9点钟抵达垭口，可那就意味着明早三点半左右出发，多走这一段一小时的魔鬼式的爬升之路。为了明天过垭口更有把握，我们选择了在4880米的High Camp过夜。但是从高山反应的角度，在4500米的Base Camp过夜则是一个更安全的选择。据Yadu称，清晨过垭口是最佳时间，因为一旦太阳升起，同山谷底的热空气对流形成，大概率会引起不可忍受的穿堂飓风。所以为了明日穿越垭口更有把握，我们今日继续前行。这个选择正确吗？今夜将有更确切地判断！ 打开地图，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等高线，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想的是什么。或许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想，不然打退堂鼓应该是合乎逻辑的思维。 Google Earth上画出的今日行军轨迹。图中的蓝圈圈则是今日两处可选择的行营，4500米的Thorong Base Camp和4900米的Thorong High Camp。 虽然是快马加鞭，队长还是在我们到达Base Camp之后才与我们会师。为啥是两匹马？原来马老板一听有两位客人要骑马过垭口，那必须先入为主，两马一天的价钱，今天不要钱。难道这意味着从现在起只有我一位苦行僧“独闯”垭口了？还是再爬350米我就挂了，变成清一色的骑师，一同“走马观垭”？。。。这是今晚的事儿，现在还是关闭所有的感官机能一步步走到High Camp再说！ 半路歇歇脚，拔出相机记录一下周围的景观。拔出相机这样一个平庸的动作，此刻也是一个需要有勇气和毅力才能实现的动作；屏住呼吸，百爪挠心，伴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为的就是双手稳定。已经缺氧，还要屏住呼吸，就是为一张照片，实在不值！ 看看山下上来的人，和已经几乎全部被山坡挡住了的山下Base Camp的蓝屋顶。 队友上来了。看着那懒洋洋的马匹，好像也是很不情愿的样子。是的，就是马，拉完活儿都要牵到下面Base Camp去过夜，明早一大早再牵上来继续干活儿。看来上面那个鬼地方不是“马”呆的地方，何况人呢？ 向导追马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被背夫同伴们嘲笑😝，本地人怎能在外地人面前示弱？我嘛，还没到顶，先别分散注意力。 终于到了High Camp。Yadu笑着过来开玩笑：你不用决定了，明天你是不需要骑马的，若有需要我们背你过垭口，刚才这段爬升其实是最难熬的一段路程。听到这段话，我心里好像有了一点底。明天还有五百米可爬，加油！ 进了房间，看着墙上的大裂缝和透过那歪歪扭扭关不紧门缝照进来的光束，这装潢那是货真价实！就算七星级酒店里也只能有虚假伪制品！再看看手机，现在是下午4:20，华氏23度（摄氏-5度）；今晚将降到华氏1度（摄氏-17度）。高原之最，低温至极，看看床上两床大棉被，加上我的华氏20度的鸭绒睡袋，保暖大概没啥大问题。 太阳渐渐落山，气温急剧下降。所有人唯一的去处就是挤在饭堂中的火炉前烤火。虽然脸部被烤得暖融融的，手脚还是冰凉难忍。所有人似乎都在消磨时间等待今夜的来临。我看看挤在周围的大鼻子蓝眼睛的人群再看看墙上挂着的满墙“方块字”的锦旗。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反正应该不是尼泊尔😆😂。 户外零下17度，屋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为了保险起见队友们向店家多要了几床被。那被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展开褶子之间可以清晰地看清没有被接触过的布料同油泥锃亮被头的反差，这被子/被套应该是从来就没洗过。Yuk！！这样的“千人被”故事曾经在去西藏的火车上听过前人讲古，当年1970年代的住藏汽车兵出藏去青海过夜就是类似经历。高原无水无路，提供生存最低标准才是第一需要。坐在对面的俄国YouTuber正在津津有味地制作他的见闻视频。看到此景，哪能放过这样的刺激。马上把手机镜头转向被头，告诉我们: “This is a feature（of this place）. You guys should feel blessed!” (这是一个他们提供的特色，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当晚在梦幻中的奇异世界中大概只睡了两个小时，似睡非睡，同发高烧睡眠感觉类似。大概这就是我的高反。四周的恶劣环境可能使得当时的感觉更加难熬。后来看了看智能手表，在海拔15919英尺（4852米）高度，睡眠期间血氧已经低到77%，正常人在海平面都在90%以上。 早晨四点起床，草草吃了一点早餐，四点半准时上路，一步一个脚印压制步伐，防止心率过速。四十分钟后，回头远望东方天边鱼肚白，脚下连绵头灯点点一线。零下十五六度好像已不是问题。到底是当年东北捡粪支农的好手！ 挣钱的和花钱的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奋斗，克服自己。负重与否，一步都没少走；爬升一毫米都没区别。在老天爷面前人人平等。 被朝阳点燃了的峰顶开始出现在眼前。垭口在前方什么位置还不知道。脱下手套，拔出相机。。。那每一个多余的动作都需要下定决心。 日照金山之时，昨日摇身一变成为骑兵的队友们赶上来了。也不知道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下，骑在马背上被冻冰棍儿是啥滋味？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不懈的努力，5414米，终于被征服登顶。旁边的那座6200米雪峰似乎也不是那么高耸。 接下来的挑战便是6.3英里（10公里）5700多英尺（1750米）的大下坡。 终于能看到目的地Muktinath。那里是佛教徒和印度教徒的朝拜圣地，也是印度教海拔最高的寺庙。每天众多本地和印度平原过来的教徒们前来朝拜。 进城了！亲身体验Indiana Jones在银幕上好莱坞般的经历。 坐滑杆儿朝拜的印度阔太太。 感觉这里就是全世界最遥远的角落，好莱坞想象中的人类文明之外的星外文明应该就从这里开始。 能想象几小时之前我们还在那白雪皑皑的高山上吗？ 我们住入一家叫Eurica的酒店。居高临下看街景。 打开手机，看看过垭口时的记录。人在睡眠状态血氧低迷，只要醒来血氧就会回升；至5400米的500米爬升本身看来并没有太大影响。 到现在为止，我们完成了9天，66英里（105公里）的半个ACT环线，外加两个高山湖。大功告成，我们坐上了大篷车开往ACT另一端的起点Pokhara。 去Pokhara的路上发现，探险不只是徒步。没有高底盘的SUV连城都出不去；如有恐高，徒步更有安全感。 啊，终于看见现代文明，似乎是历尽千辛才能得到的豪华。这个世界除了意志和身体素质，没有其他任何一样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利用毅力和身体素质换来的东西，即使是平庸的也会带来快乐。 Pokahara本来是一个依山傍水，尼泊尔最著名的旅游城市。山是整个Annapurna山脉，水是Phewa Lake和其他湖泊。湖边山水相映，雪山下青山绿水，湖边有各式娱乐项目。以至于一位马来西亚游客告诉我们这是他第18次回到Pokhara。可惜的是我们这些天严重雾霾，走出酒店，一片迷茫。没有景观的Pokhara同Kathmandu就有些大同小异了，甚至更小众许多。没有独特的自然景观，我们只能“打卡”游，租了一辆计程车一个个坐马观花。 其实这就是老天爷告诉我们，见好就收！。。。回Kathmandu！ 飞机的螺旋桨在浑浊的空气中旋转，仿佛窗外的空气分子都吸附在神秘的微小颗粒上，浑，稠。在螺旋桨的搅拌下即可成浆。 物极必反，一场暴风雨吹散了迷雾。不幸的是今天也是我们结束尼泊尔旅程之日。 我们深知，尼泊尔不只是攀登世界屋脊的跳板。但是还有愿望重返旧地深入了解吗？For now，Good bye！！ <a href="https://www.meipian.cn/5dwn1ioz" target="_blank">尼泊尔Annapurna Circuit Trek—（1） Kathmandu</a><a href="https://www.meipian.cn/5f0wqq20" target="_blank">尼泊尔Annapurna Circuit Trek (2) —— Chame to Manang</a><a href="https://www.meipian.cn/5g4q4grm" target="_blank">尼泊尔ACT环游之三——Tilicho Lake</a> 后记 与通常一样，儿时捡粪捡铁、学工学农时候的宣传委员严委员加拿大读后有感总结四句： 山高热水开，身疲相机摆。俯视众生小，高处不胜白。 真是的，让我浪费了此多唇舌😁😁😁。 （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