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蕙质（第一章 送别）（副本）

冬雪夏雨

宁心，李兰，双双接过其其格阿妈，宁岱远阿爸送上的银杯，弹指敬天，挥指润土，一饮而尽……。

眼含热泪，举步回头——。鸿雁展翅飞南方，芳草低头躲秋凉，含泪告别阿爸阿妈，孩儿求学到远方……

再度回首——当年放羊在西山岗，东暖草场花清香，家里的奶茶常醉人，阿爸阿妈情意长……

挑帘回望，泪雨双行——我陪哥哥（妹妹）到远方，阿爸阿妈保安康，来世脱生（还是）男子汉，终身陪伴在父老身旁……

朝晖退去，红日高挂，马蹄嘚嘚，黄榆村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中……。车中宁心伸手为兰儿妹妹抹去眼角的泪花，“兰儿，冷吗？”……“雁南飞，秋草黄，红叶落去，人去话凄凉”……兰儿在喃呢，情感悲伤。

十几年了，她像快乐天使一般，那又曾见过如此闷闷不乐，抑郁寡欢呢。宁心心慌，生怕做错什么或说错什么话。“我是否可以这样猜测，你是为我们分别而不快呢？”……她扬扬柳眉，眼中闪出快意，轻抿微笑，“你说呢？”……“噢，我知道了，可是，我，……谁又不是这样呢。想想一直陪我伴我十几年的妹妹，天使，小天女，谁又舍得离开呢”……。

马车在草地上颠簸，她纤手托腮，透过车帘望着草原，陷入沉思。……他注视着她，——真美哎，看似静，实则灵动。气质高贵，神采飞扬。……“想什么呢？”——，“你猜”——“都是成年人了，还顽性不改哎，……若是一道数学难题，倒是可以假设，可你心中所想，我又怎样去猜呢。”……“提示——前方”……。“噢，前方”——他跟着她的眼神，注视前方，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并无其它特别之处，……既然，不如——后方:亦是茫茫草原，唯独一双车辙清晰，伸向远方。……它仅仅是一道车辙吗？——不，它是路！“这是我们二人开劈的路，它由落后通向文明，由闭门锁国通向开放！……妈哎，我的兰儿，心境开阔，胸怀远大，这种境界，让哥哥难以匹敌嘛。”……

“我就说嘛，依心哥哥的非凡灵智，聪慧敏捷，怎么会解不开这道题呢。可以说，除你之外，真的找不出能解之人呐。还有，凡事有因果，可你我之间从小到大，两小无猜，从心心相印，到志同道合，其因为何，其果为何，谁能给我答案呢。”……

话别兰妹，宁心乘上了南下的火车，奔向那个向往已久的海滨城市。在那里有一所美丽的滨海大学，是他这次行程的目的地。他座位靠窗，背对前进方向，脸贴在窗前，明眸注视那个快要消失的女孩——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可心中的女人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列车前方运行是中京车站。中京是历史古城，辽文化之发源地，著名的辽代古塔——大明塔，记载着北方民族的文化历史”……。

哦，列车运行己过了两个小时，她，可能回到红峰一中，可能聚精会神地听数学课，可能在求解数学难题，可能，假设——。

可是，她分别的眼神明明露着凄凉呢，她，会不会在流眼泪，会不会痛苦悲伤……。他不敢再去胡思乱想。努力地收拢思绪，看到窗外一行南飞大雁:“天气凉了，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又排成个一字。啊，秋天到了。……”数叨着儿歌童谣，想把那颗躁动的心灵哄睡，——可这又怎么可能，浓浓深情，好像那碗马奶纯酒，干烈而醇香，谁能无视不闻？谁能不陶不醉？……这情让人撕肝裂胆，这情让人痴心痴狂。……

对面靠窗的座位上是位中年妇女，挨近座位是位女郎，面色白净，美目含情，长睫上弯，鼻梁高挺，唇角上扬含笑，一付瓜籽脸型与中年妇女合七分相像……。

对座上美貌的妇人，一直注视着这英俊伟岸，帅直纯真的男孩:他时而眉毛紧蹙，时而眉毛舒展，时而眺望窗外，时而又驻目深思……。唉，这情与爱，到底是非凡之物，直让人生死相许……。“孩子，你还在想着那个女孩吗？”……男孩神色微愣:“对不起，阿姨，一直没跟您打招呼。您，是在跟我说话吗？”……“是的。那个女孩真得很漂亮”……。“真的，妈妈，她太漂亮了，就我们医科大学这美女云集地方，包括我，没有能与她媲美的”……。“孩子，你很幸运，那女孩真诚地爱着你，上苍有眼，你，她，金童玉女，金玉相和，一定会美满幸福的。……噢，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叫李兰，我叫宁心”……。“李兰——姓李，名兰，兰草的兰，宁心，兰心——蕙质，妈哟，高贵无比，贵不可言……，天意，天意嘛。”……“可是，阿姨，她还是我妹妹呢，我怎能……”。美妇人没有接话，眉目紧蹙，后又舒展开来。“天机不可泄露，……天意不可违，……因果终有报。”

“可是，……阿姨，您能告诉我，何为因，何为果呢？”……

他注视阿姨，希望答案，可是阿姨却闭目养神，不再理会。……

宁心心绪躁动的更加厉害，只好任其飞扬。……

宁心与她相识于一个特别的早晨。……刚满六岁那年快过年的那天早晨，他爬出被窝准备穿衣吃早饭，却突然发现家里多了三口人。天使——小妹妹，从那时起闯入了他的生活中。“心儿，衣服已经捂热了，来，兰阿姨帮你穿上，可别冻着呢”……他接过阿姨递过的棉衣，真的很热，一边穿衣，又在瞄着旁边安静的女孩。“阿姨，那个女孩是小妹妹吗？”……“是的，她叫兰儿。”……“那她也是阿妈生的呢。阿妈就叫乌兰。”……这孩子灵智过人，聪明绝顶。“她叫兰儿，可她并不是阿妈生的，她是阿——”男孩抢过话头:“她是天上掉下来的，阿妈说天上下来的叫天使，她还是仙女呢”……。“这孩子，真可爱，曙光，以后你我责任重大呢。兰儿，过来，叫哥哥，就叫心哥哥”……。女孩光着白胖的小脚丫从炕那边跑到哥哥面前:“哥哥，心哥哥，可——我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是阿妈生的。”边说边钻到兰阿姨怀里。……

草原的冬季是漫长的，可这个冬季又是他（她）最快乐，最惬意，最难舍的冬季。……白天，阿爸，李伯伯，兰阿姨走出家门，去干大事（工作），阿妈则生热火炉，烧好奶茶，在温暖的家中带着一双儿女，教他（她）们唱童谣，或讲童话故事给他（她）们听。兰儿困了，阿妈就把她抱到怀里，而她总会乖巧地安然入睡。……“阿妈，兰儿是兰阿姨生的，可为什么也叫您阿妈呢？”……“我们蒙古人那，生者叫阿妈，养者也叫阿妈。比如，你阿爸，他是我阿妈养大的，那我的阿妈就是他的阿妈。”……“我也可以有两个阿妈呢，可是，兰阿姨怎么不养我呢，是不是她不喜欢心儿呢？”……阿妈沉思:“不，阿姨很爱你，特别喜欢你。……等到你上学时，她（他）还会教你，那可比养你更亲，更近，叫老师，比阿妈还亲呢。”……“那我以后可以叫兰阿妈了。”……“可你必须对妹妹更好，像你阿爸我们小时候一样。”……“我知道了，我发誓，我要像阿爸一样对妹妹好。……还有，以后妹妹困了，我抱她睡觉。”……“这个，你才大她一岁，你抱不了她。”……“那，那，以后妹妹唾觉时，我搂她，拍她，陪她一起睡，还有，家里的好吃的，妹妹喜欢吃的，我都给她，我再也不馋嘴了呢。”……“好孩子，可怜乖乖，徜真如此，以后真能叫兰阿妈呢。”……

敖过冬季，春暖花开，枯木逢春，枯草发芽，新绿铺满草原。阿爸更忙了，他要促耕，还要促牧，每天早起晚归。……“他阿爸，再出去，带上他李伯伯，能帮你的”……。“这个，不行，不能让他过多露面于百姓面前，他需要……，我得保护他（她）们。”……“要不，我跟你出去，你们男人们做大事，我带孩子们帮她们打理些零活。”……“孩子小哟，还不添乱呢。”……“阿爸，兰儿听话的，我跟哥哥玩，我不馋，不哭，乖乖的，好阿爸，带我们去好不……，您就带我们去嘛，……。”阿爸抱起兰儿，亲了口女儿的小脸蛋:“好，阿爸带兰儿去，带你们都去，都去。”……

绿茵茵的草原上，二骑四人时而驱马奔驰，时而悠悠漫步。草已长高，红黄百合含苞，蓝白马兰花儿怒放，马嘶牛吽，羔羊咪咹跪乳……，一幅幅美妙的画卷刻于蓝天白云间……。巴图敖汉（伯伯）蒙古包外面，小天使般的兰儿怀里抱着山羊羔。她嘴嚼豆饼，一口一口地喂着它:“小白白，好好吃饭。吃饱就长大，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天边草原。”……

不远处，男孩采集着野花，专心地编织花环，他搭配着花朵的大小，又反复插混花儿的颜色……。“妹妹是天使，天使若精灵，……用什么样的颜色去装点她更好看呢，天使又喜欢什么颜色呢？”他一遍遍地想，又一遍遍地刻画她的像册:“我若会画画又多好呢，那样，我会用好多好多的颜料，为她画出好多好多的美丽画像，给她编织好多好多的花环。”……“宁心呼日（孩子或男孩），回来喝茶哟——”。“来了，来了”……，他抱着大抱花环回到蒙古包前:“兰儿妹妹，快来——”。兰儿愣愣看着:“好多呢，真美呢，好喜欢呢。”……她为哥哥擦去汗珠，捡了一支花环带上，又捡了一支给他带上，伸手摸出几片奶豆腐，硬塞进他的衣袋:“哥哥饿了，快吃，快吃呀。”……

列车中的英俊男子，目中含泪，差点顺腮流下。他赶紧转身向窗外，“哥哥饿了，快吃，快吃呀”的稚嫩童音越来越大，充满耳鼓……。他努力地控制情绪，可又怎能轻而易举。……

半晌，他终于转回身，可对面座位上那个美貌女子却坐到了美妇人的座位上。……“情到深处难自拨，爱到顶峰心自痛。都说华佗是神医，可你这心病，即使华佗转世，也难治愈。我的运气不错，我第一位患者来了。”……“美貌姐姐，你在说我吗？……那位阿姨呢？”……“她是我妈妈，心理学医师，因去吉市医学交流，刚才下车了。她就在那里转乘。”……他狠狠地敲着脑门:“真笨，为什么不问善良好心的阿姨姓名呢？”……女郎微微一笑:“妈妈算得很准，知道你会这样的，她也算到我们之间后续会有交集，故意留下伏笔。当然，我也不可能违背她的意愿。她的名字叫——乌日娜，我的名字叫——乌兰图雅。简单介绍一下，我在滨海市的华北医大读书，学心理医学专业。……还有，我的父亲和你同姓。”……“难怪，我会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呢，原来你也姓宁，说不准，你我可能是姐弟呢。”……“对啦，你刚刚在说我是你的第一位患者，这，……怎么可能？”……“不不不，你完全健康，只是有道难题，这题就是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孩留给你的。……不过，这题你己解开了第一步。”……“佛说:事事成因果，因为因，果为果，因果相报应。……那个女孩与你并非同祖同源，如若结为秦晋，故然幸福圆满。如果以此为果，那因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记起。”……“话说到此，下不为例”。……“可是，我可以称呼你姐姐吗？”……“我叫——乌兰——图雅。”……说完，亦如乌日娜阿姨一样，闭目——养神！

噢，忆起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为因，那可不是刚才那些片段，应该叫罄竹难书。……就算倾尽天下笔墨，也难把我们的过往一一写尽。……他的思绪竟如絮花翻飞，回到童年往事中。……

由巴音敖汉的蒙古包回到家中，二人细数着从那里带回来的花环，她把它们分成两份。“哥哥快来，我分好了，你先挑一份。”……“哥哥是编给你的，不用分，全归你。”……“哥哥真好。可是，它们为什么蔫了呢？”她心疼那些蔫了的花环。“因为它们渴了，我们给它们浇水吧。”……两人弄来水，轻轻地喷洒到花环上。……一天，两天，直到它们花萎叶黄。最终，忍无可忍，她，哭了，眼泪扑簌……。她太爱它们！……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去哄她:“好妹妹，别哭，不哭，哥哥明天还会再给你编更多更多的花环，……。”她強忍悲伤，自己擦干眼泪:“不，哥哥，我不要花环了，因为这些花草是不能离开土地的，它们是草原的儿女，草原是它们的阿爸阿妈，它们不该离开阿爸阿妈的。”……“那这些枯萎的花怎么办呢？”……“我想，我想……，我们把它们送回去吧。”……“好，哥哥去送它们回家。”……“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等阿爸阿妈一干十几人找到两孩子的时侯，他（她）们已相拥睡倒在草地上:身旁整齐地排着那些枯萎了的花环。……

小村河边的小滩，凡在黄榆村生活过的人，总会留下儿时的记忆。……所谓滩，因它落于村东小河边的水塘（泡子）旁。所谓小，因它落于茫茫草原与大黄榆林之间，面积仅三五百平。若论其美，它却是竭尽草原精华，美夺圣境的一块圣土。

春天里的一罔绿色最先从这里开始，河沿的柳枝最早在这里发芽。到了夏季，这里就是喧嚣的地方，一群群的鸭子甩着肥臀一会儿扑进水面戏嬉，一会儿又爬出水来弯起长长的脖子把宽阔的扁嘴扎到翅膀下面晒太阳。孩子们更是最常光顾这里，他们在这里垒坝憋水，赤着背，光着腚，扎猛子，捞泥鳅，疲倦了，也学着鸭子的样子爬上小滩晒屁股，谁的屁股越黑，那就意味着谁的水性最好。孙根柱和李建明两个就属于水性最好的，他们嘴里叼上一根苇管，躺在水里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

说起这两个人的名子，虽谈不上乡下农家那种千奇百怪，但却也是有来由的。根柱谐音跟住，因为在他身上有个哥哥，奶名栓柱，人称大脑袋，原因是儿时营养不良，发育不健全，四肢像麻杆，肚子像蝈蝈，所以搭配到一起就显出脑袋特别大。不过总算活下来了，当根柱一出生，父亲就给了他一个希望——活下来，跟住哥哥，这就是孙根柱名字的由来。建明也是这样，谐见明之音，也就是能够见到明天的意思。

这些孩子与心儿、兰儿都是同龄人，更是性情相同友好玩伴。他（她）们经常在一起玩游戏，相互之间，不离不弃。兰儿在这帮孩子中，心地最善良，同时也最“富有”，她衣袋里，饼干，奶豆腐片，小块糖等希罕玩艺，总能给小伙伴们一些惊喜。理所当然，她就是“小公主”。喜欢，照顾，承让，自然是她的专利了。

小公主并非能横行天下，这小河滩，就是她不可闯入的“禁地”。……“哥哥，那帮男孩欺负女孩呢。”……“都是谁？……谁敢”……。“李建明，孙根柱，毕力格……，反正，反正，男孩都”……。“好啊，真当我心儿厚道呢，敢欺负我的兰儿，还欺负那些女孩，看我不把他们打出尿”……。“哥哥，先别去呢，兰儿说的不对呢。”……“欺负人才不对呢，欺负女孩那是不对加不对，兰儿不要怕，哥哥找他们讨公道。”……她紧紧拉着哥哥:“我说的意思是——他们，他们没和我们打架，是，是……不让我们去泡子。我都给他们分好吃的呢，他们都不让我们去，还说那里有鸭屎，脏死了。”……“噢，我知道了，这不算欺负。”……“可是，他们怎么还去，他们不怕脏吗？”……“不是的，这……这，咋说呢，是因为……下水，还光腚，露……露”……他没法出口，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了。……兰儿倒是听明白了:“看来，这些男孩竟是好心呢。”……兰儿大眼睛轱辘转着，眉头一展，计上心头:“哥哥，这样，男孩一天，女孩一天。”……“好主意，就这么办，女孩下滩时，男孩滩外战岗，如果有人呛水，立即呼救，男孩们立即投入救人。”……

到了秋天，小滩为小村最美最亮丽的一道风景。你可以不去阿拉善古老的胡杨林，但你不能不来这里。这里钻天杨的叶子片大而质薄，薄得象一张纸，薄得又像蝉翼，淡淡的黄，黄得通透，树叶中扬起脸看太阳让你感到太阳都是黄的。捡起小滩的一片树叶让你爱不释手，直想亲吻它；粗壮的黄榆树，阳面叶片黄里透红，红里有黄，色如桔橙。阴面叶色如梅，红得鲜艳。白鹅灰鸭依旧在这里捕食嬉戏，而孩子们却在这里垒沙迭埂，寻石搭棚玩一些烧土豆烤玉米，讲笑话捉迷藏的游戏，此时这里已经是男女孩们的独有天地。……

转眼到了宁心上学的年龄，其其格阿妈为心儿缝制书包。毛绳手编的背带宽而结实，书包正面绣草原打底，红白两匹骏马奔腾。工艺讲究，展现力极強。……“心儿，过来”……阿妈很兴奋，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背上——试试”……，“嗯——不错，”顺手解下背带，“兰儿，你也过来，背上试试，若喜欢，阿妈立刻给你缝制”……。兰心高兴地背上书包，伸直双臂，小鸟般地蹦跳。“阿妈，好看吗？……哥哥，兰儿美吗？”……“我的兰儿真好看，太美啦，阿妈这就给兰儿缝制，只是，图案上还要加上一双百灵”……。

到了开学这天，妈妈带着哥哥上学去了。兰儿背着阿妈缝的百灵书包，原本兴高采烈，可现在却哭了。……阿妈抱起站在门口哭泣的女儿，心疼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兰儿不哭，不哭，跟阿妈回屋里，到放学的时候，兰儿随阿妈再去外边等哥哥他（她）们回家。”……

哥哥上学，她羡慕得直流口水，她时常问妈妈，为什么不让我跟哥哥一样去上学，妈妈告诉她还小，等到你长到哥哥一般高时就可以上学啦。从此兰儿就整天缠着心哥哥比个头，可不论怎么比却总是差着那么一节，每当这时兰儿的大眼睛里都充着失望，有时竟然泪水潸然。直到有一天，宁心知道了兰儿缠着自己比个竟是为着妈妈的那个解释，才有意知道去让着她，从此再与她比个时，故意地缩起整个身子，兰儿笑眼迷离——拉着哥哥去找妈妈，让妈妈哭笑不得，只好答应兰儿明年就跟着哥哥去上学。 ……

兰儿上初中的那一年，非常喜欢艺术舞蹈，她迷上了民族舞。一次练功不慎拉伤了肌肉，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都是他背她，扶她去上学。她很担心自己的舞蹈艺术生涯会不会就此停止，常为此事焦躁不安。……“我不想去上学了”，李兰表情沮丧，喃喃的对宁心说。“你，什么意思，是因为劳累我吗？”……他打量着她。 “噢，你是想在家养伤，然后再继续你的舞蹈生涯”。他直接说出她的想法。“我感觉这样恢复好慢呢，你知道，我很爱这门艺术。”她已听出他的意思，所以她胆怯地看着哥哥。

“你如此聪明，为什么非要学艺术，学舞蹈呢”？他蹙起眉头，表现得难以理解。她更加惶惑，没有反驳也没敢吱声。

“文学，艺术，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对国家的强盛和民族的复兴，没有作用”。他干脆利索。……“什么才对国家的强盛和民族的复兴有作用”？“科学和技术以及大工业”。她用惊奇诧异的眼光凝视着他。……

“文学艺术是什么？那是‘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的消沉，那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苟且，那是‘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装’的颓废，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总不是世间大道……。”听他慷慨激昂，说得一套一套的，她竟然无言以对。

“你们知道或听说过岳飞的《满江红》吗？”听二人的争辩，兰陵也参与进来。“知道呀……”

“你们知道或听过唱过《义勇军进行曲》吗”？……“知道”……

“你们还知道或者看过《自由女神》这幅画吗”？……“知道”。……“兰儿，你更应该知道。”……“知，知道……”兰儿怯生生的回答。

“那好，你们应该懂得，世间固然有浅斟低唱，但也有悲壮激烈，固然有人不知国耻，但更有人踏破贺兰山缺”！兰陵缓了缓语气，“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中华儿女就是唱着《义勇军进行曲》英勇地抗击着日寇，在保卫上海的战役中，第十九路军与共产党游击队就是唱着这支歌，以血肉之躯抗击日寇的飞机大炮，直到弹尽粮绝，全军覆灭”！宁心和李兰像在课堂中的学生般认真的倾听着。

接着兰陵又谈到美国长篇小说《黑奴吁天录》她幽然讲到：“不管怎样，这只是一部小说，也就是‘对国家强盛民族复兴没有用的’那种东西，但是林肯总统却称赞这部小说‘引发了一场伟大的战争’……这场战争终于推翻了罪恶的奴隶制度，使美国由黑暗社会一步跨入了现代社会，从此美国走向了文明，走向了民主，走向了强大”。

是呀，岳飞的《满江红》不过就是一首诗词，《义勇军进行曲》也不过是一首歌赋，可这些都是以她不同的艺术形式，感染着人们的心灵，激活了人们的心性，让人们为国家的强盛和民族的复兴努力地去奋斗！“是的，伯母，我懂了”。宁心兴奋着。

“妈妈，兰儿也懂了”。说罢，她俏皮地向兰陵伸出拇指。

此后，他竟奇迹般地爱上了文学，爱上了艺术。……

此时此刻，远在红峰一中的女孩。已经完成了一天的所有课业。跟着熄灯铃响，她躺到床上。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以往对每一节课的影像重放，也没有对课业解析的思维梳理，满脑子都是那个挥之不去的英俊身影。十四年了，每一年，每个月，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书写青梅竹马，篆刻着两小无猜。这份情，天可鉴，地可证。在这个情字里，每一笔，每一划，都有我们的血和肉，都掺满了我们的灵与魂。我们用十四年的心血浇灌着这个情字，以图为我们编织幸福，未曾想，今日一别竟是如此痛苦。……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起起落落，那不是正常么？可为什么这一暂别竟如生死相隔呢？何为因？难道不是情到深处吗？……若如此。恋到极处当如何？……天那，请你开开光呢，我都问了这么多，加到一起都够十万个为什么呢，可你却不回我答我一个，我不是天使吗？……

记得一句歌词:送君送到大路旁，我可是把哥哥送出百里荒陌呢，一直送到火车上。车都走了一个小时，我依然一个人站在站台上，目送我心爱的他，这一个多小时，火车至少也到百里之外了，我几度翘首，期待着那个人再度回首，再次飞回我的身边，可是，怎办可能呢？……我忍不住离别的悲伤，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用心去唱响那曲《送别》词: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之角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夜别梦寒。……连车站值班大叔都感动得为我流泪，用他那悲苍的声音劝我:孩子……别哭了，回吧，回吧，那个男孩不会辜负你的。……

亲爱的——心哥哥，你可千万千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