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孙放风筝

淡淡墨香

陪孙放风筝

今儿周六，感恩节那会儿答应了豌豌，要圆她个心愿——到雨山湖北门买棉花糖吃。这小家伙，早上起得比上幼儿园还积极，洗了脸，早饭一口没碰，揣了点零食就催着出门，小脚丫在门口跺得噔噔响。

到了雨山公园北门，卖棉花糖的摊儿旁边，正好支着些风筝。豌豌眼一亮，拽着我袖子来回晃：“阿公，咱今天放风筝好不好？＂我笑着应了，她立马扑过去挑，拿起最爱的那只——哪吒icon斗敖丙icon的，拽着我就跑。

我们来到采石滨江。孟冬滨江的江滩，太阳icon跟江风凑得真妙，滩上暖融融的，脚踩上去软乎乎的，像垫了层晒热的薄棉被。风也懂事，不急不躁地溜过耳朵，带着点江面上的潮气，卷着几片干巴草叶，在空地上慢悠悠打旋儿，跟逗孩子玩似的。

豌豌攥着风筝跑，小脸涨得通红，鼻尖上全是细汗珠子，跑几步就弯着腰喘口气，可手里的风筝线攥得死紧。风筝翅膀上的金粉被太阳照得晃眼，可她一跑，那风筝总在半空打个趔趄，“啪嗒”就耷拉着翅膀掉下来，跟只没力气的小蝴蝶。“阿公，帮我！”她仰着小脸喊，长睫毛上沾着光，声音脆生生的，像冰棱敲在搪瓷盆上，叮铃铃的。

我接过线轴，手心里还留着她的热乎气。正好一阵江风扑过来，风筝“呼”地往上蹿，线绳“嘣”地绷紧了，弯成个硬邦邦的弧，带着股子要飞的劲儿。豌豌跟着蹦，使劲踮着脚，小手往天上伸得笔直：“飞！飞起来呀！”

总算稳住了！风筝翅膀在风里一鼓一鼓的，慢慢高过了堤上的柳树梢，成了蓝天上一小团鲜亮的影子。我转着线轴，她的小手悄悄搭上来，跟我一块儿攥着。那根细线“嗡嗡”地颤，像远处风筝在天上跟咱说悄悄话，絮絮叨叨的。

＂它会不会跑掉啊？”她突然抬头问，眼睛瞪得圆圆的，死死盯着天上那团影子。江面上过了艘大货轮，“呜——”地吼了一声，震得空气都晃，风筝也跟着晃了晃，可线攥得紧，稳稳当当没动窝。

＂不能，”我摇摇头，“线在咱手里呢。”

她似懂非懂，把脸蛋往我袖子上一贴，一门心思瞅着那风筝在蓝天上飘。江风掀得她额前的碎头发直飞，露出光溜溜的脑门，透着股机灵劲儿。这风也怪，吹了千百年的江滩，这会儿正钻过她的头发丝，推着风筝的翅膀，也扫过我鬓角的白头发，像是在说：日子就这么过着呢。

风筝越飞越高，太阳也慢慢升过头顶，把咱仨的影子缩成三个小圆点——我、豌豌，还有天上那只风筝的，在软乎乎的沙地上缠成一团。她忽然咯咯笑出声，小手指着地上：“阿公你看！风筝在跟咱们的影子做丢手绢呢！”

可不是嘛，影子随着风晃啊晃，风筝的影子一会儿追着她的跑，一会儿又跟我的叠在一块儿，真像是一群孩子在圈里追着玩。她笑得身子直晃，攥着线轴的小手也松了些，风筝在天上打了个旋，她立马又抓紧了，眼睛瞪得溜圆，生怕它真跑了似的。

江风顺着衣领钻进来，带着点凉丝丝的潮气，可看她这乐呵劲儿，倒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从心里往外热。

等明年这时候，她该背着书包上学去了。说不定就不这么黏着我放风筝了，说不定有了新玩意儿，跟这风筝似的，总得往更远的地方飞，翅膀越练越硬。

风又起来了，线绳“嗖”地绷紧，带着股子鲜活的劲儿。我把线轴往她手里塞了塞，她攥得死死的，小拳头因为使劲，指节都有点发白。天上那风筝在风里把翅膀张得老大，咱爷孙俩站在江边，站在这慢慢过的日子里，一块儿攥着这根线——一头是正想飞的她，一头是慢慢老的我，中间淌着风，铺着光，还有那些说不完的、暖烘烘的念想，像这江滩上的阳光，厚厚的，实实的。

《七律·陪孙放风筝》

孟冬江暖草初黄，稚女牵丝逐岸长。

手把轴轮风里转，眸随纸鹞云中翔。

线牵爷孙三春意，影落沙汀一脉光。

莫叹流年催白发，掌心温度胜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