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沪上烟火：一个普通市民看上海发展的得与失

达戈 • 直沽清泉

1978年的上海清晨，是被弄堂里倒马桶的木屐声、煤球炉的炊烟和早点摊的吆喝声唤醒的。钱先生那时刚上小学，一家五口挤在12平米的石库门阁楼里，楼梯陡得能看见下面的天井，夏天要搬竹床到弄堂纳凉，冬天靠热水袋熬过湿冷长夜。买粮要粮票，买布要布票，钱先生的母亲总把带鱼中段留给钱先生和弟弟，自己啃鱼头。五十年过去，钱先生住上了带电梯的商品房，手机下单半小时就能收到全球零食，地铁四通八达，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站在2025年回望，上海的巨变在普通市民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里，藏着最真切的得与失。 一、居住：从“蜗居”到“安居”的质变 1978年，钱先生家是典型的“72家房客”。阁楼里摆了两张床，吃饭要把折叠桌架在中间，转身都困难。厨房是公用的，四家轮流用，钱先生的母亲总在凌晨四点起来生煤球炉，不然赶不上做早饭。冬天水管冻裂是常事，夏天漏雨能接半盆水。后来赶上旧区改造，2005年搬入浦东的商品房，两居室带独立厨卫，阳台能看到陆家嘴的灯光。如今，老邻居们大多都告别了“拎马桶”的日子，社区里有电梯、健身区、长者食堂，钱先生的母亲再也不用为煤球和马桶操心，这是当年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二、出行：从“挤公交”到“畅行全城”的飞跃 1978年的上海，没有地铁，自行车是“三大件”之一，钱先生父亲的永久牌自行车是家里最值钱的物件。去南京路要坐20路电车，挤得“脸贴玻璃”，遇到下雨更是苦不堪言。跨黄浦江只能靠轮渡，遇到大雾天停航，上班就得迟到。1993年地铁1号线南段开通，钱先生第一次坐地铁时，盯着自动售票机看了半天。如今地铁线路覆盖全城，手机刷码就能进站，去浦东只要十几分钟。虹桥枢纽能直达长三角，出国也能从家门口飞。去年钱先生带母亲去迪士尼，坐11号线直达，她感慨：“以前去川沙要坐长途车，现在地铁比自行车还方便。” 三、消费：从“凭票供应”到“全球选购”的转变 1978年，买东西要“票证”当家。粮票、布票、肉票、糖票，钱先生母亲的抽屉里总有厚厚的一沓。钱先生最盼过年，因为能穿上新衣服、吃上大白兔奶糖。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只有几样零食，一根冰棍5分钱，要攒好久零花钱。如今，超市里商品琳琅满目，电商平台能买到全球商品，俄罗斯巧克力、乌克兰蜂蜜随手下单。周末去淮海路，咖啡馆、网红店随处可见，钱先生的母亲也学会了用手机点外卖，想吃什么随时能送到家。商品极大丰富，可选择的余地多了，那种盼着过年的期待感，却淡了许多。 四、保障：从“看病难”到“病有良医”的提升 1978年，上海医疗资源匮乏，看病要去少数几家大医院，排队几小时是常事。钱先生小时候发烧，母亲只能带他去社区卫生所，医生给开点退烧药就打发了。如今，分级诊疗让社区就能看专家号。钱先生的母亲去年做白内障手术，在社区医院预约，转诊到三甲医院，全程顺畅。养老服务也越来越完善，社区长者食堂、助浴服务、上门护理，让老年人的生活更有保障。 五、温情：从“邻里如亲”到“咫尺天涯”的疏离 1978年的石库门弄堂，是个热闹的小社会。谁家做饭缺酱油，隔壁王阿姨会立马递过来；谁家孩子没人看，楼下李奶奶会帮忙照看；夏天晚上，大家搬着竹床到空地上纳凉，孩子们追逐嬉戏，大人们聊天唠嗑，分享着家长里短。钱先生家阁楼漏雨，邻居们一起帮忙修；父亲出差，邻居叔叔每天帮钱先生家扛煤球。那种“远亲不如近邻”的情谊，温暖了钱先生整个童年。如今，钱先生住的小区高楼林立，每家每户大门紧闭，住了五年，钱先生连对门邻居的名字都不知道。社区组织邻里节，大家也只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很少有深入交流。钱先生的母亲总念叨：“现在住得宽敞了，可心里空落落的。” 六、节奏：从“从容不迫”到“步履匆匆”的转变 1978年的上海，生活节奏很慢。钱先生的父亲下班回家，会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抽烟，和邻居聊天；母亲做饭时，会哼着沪剧；钱先生写完作业，会和小伙伴在弄堂里跳皮筋、滚铁环。周末，一家人去外滩散步，吹吹黄浦江的风，或者去城隍庙逛逛，买块梨膏糖。那种从容不迫的生活，充满了烟火气。如今，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早上，地铁里的人都在低头看手机，很少有人交流；晚上，加班是常态，回到家只想躺着。钱先生的母亲想让他陪去公园，钱先生总说“没时间”；她想和钱先生聊天，钱先生总在刷手机。快节奏的生活，让钱先生少了很多陪伴家人的时间，也少了很多感受生活的乐趣。 七、文化：从“市井烟火”到“精致疏离”的变迁 1978年的上海，街头巷尾充满了本土文化的气息。卖梨膏糖的小贩吆喝着“梨膏糖，梨膏糖，吃了能化痰”；修鞋匠的叮当声、磨剪刀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老茶馆里，人们听着评书，喝着茶，聊着天。钱先生最喜欢听外婆讲老上海的故事，看她做本帮菜，那种地道的上海味道，让钱先生回味无穷。如今，这些声音越来越少了。网红店取代了老字号，外卖取代了家常菜，年轻人更爱刷短视频，很少有人愿意听老故事。本帮菜也变得越来越“精致”，少了当年的家常味。钱先生母亲做的红烧肉，甜而不腻，可外面餐馆的红烧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八、信任：从“纯粹质朴”到“防备重重”的变化 1978年的上海，人际信任很简单。借钱不用写借条，邻居之间互相帮忙不用计较回报。钱先生小时候丢了书包，捡到的人会送到学校；买东西时，店家会多给点分量，说“小孩子长身体，多吃点”。那种纯粹的信任，让钱先生心里很踏实。如今，人与人之间多了些防备。网上购物要担心假货，找人帮忙要考虑人情，甚至走在路上，看到老人摔倒都不敢轻易扶。钱先生的母亲总说：“现在的人，心变复杂了。” 九、辩证看待：得与失之间的生活智慧 （一）发展带来的便利，是生活品质的基础 五十年的发展，让钱先生一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居住条件的改善，让他们告别了“蜗居”；交通的便利，让出行更快捷；消费的丰富，让有了更多选择；医疗的进步，让健康更有保障。这些都是发展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是生活品质的基础。钱先生说，不能因为丢失了一些东西，就否定发展的成就。 （二）丢失的温情，需要主动去寻找和重建 市井温情的淡化、慢节奏的消失，是城市化、现代化的必然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只能被动接受。钱先生说，他现在会主动走出家门，参加社区活动，认识更多邻居；会放慢脚步，多陪伴家人，和他们一起做饭、聊天、散步；会多去老字号逛逛，尝尝地道的上海味道，听听老故事。钱先生的母亲现在每天去社区长者食堂，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她们一起聊天、跳舞，生活变得充实起来。钱先生也开始每周抽出时间，陪母亲去公园散步，听她讲过去的故事，那种久违的温暖，又回来了。 （三）在传承与创新中，守护城市的灵魂 上海的发展，需要在传承与创新之间找到平衡。钱先生认为，要传承海派文化的核心特质，保护好历史文脉与城市记忆，让石库门、老弄堂等文化符号继续传承下去；要弘扬传统的市井温情，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温暖。同时，也要拥抱创新，接受新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让城市更有活力。比如，用短视频记录老上海的故事，让更多年轻人了解本土文化；通过社区APP，组织邻里活动，重建邻里关系。 （四）珍惜当下，在平凡生活中寻找幸福 五十年的巨变，有得有失。钱先生说，他们得到了物质的丰富和生活的便利，也丢失了一些温情和韵味。但幸福不是由物质决定的，而是由心态决定的。可以在宽敞的房子里，营造温馨的家庭氛围；可以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抽出时间感受生活的美好；可以在多元的文化中，守护本土文化的根脉。钱先生的母亲常说：“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要懂得珍惜。”钱先生深以为然，珍惜当下，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结语 上海五十年的巨变，是一部普通人的生活史诗。钱先生说，他们得到了很多，也丢失了一些，但这就是生活，有得有失，才更真实。作为上海市民，既要为城市的发展感到骄傲，也要在发展中守护好那些珍贵的东西。未来，愿上海既有摩天大楼的高度，也有弄堂里的温度；既有经济的活力，也有文化的魅力；既有快节奏的效率，也有慢生活的韵味。让人们在这座城市里，既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也能感受到生活的幸福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