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自行车

愚者

我盯着手机屏幕，那个备注“小护士林子墨”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我发的那个龇牙笑的表情包上。自从朋友聚餐偶然认识后，聊了一个多月，每天“早安”“晚安”从不间断，还从朋友那里知道了她租房的地址。我以为，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然后，三天前，她突然发来一条：“那个…能借我三千块钱吗？有点急用。”

我心一跳，没犹豫，直接转了。还故作豪爽地附言：“够不？不够再说！”

她秒收，回了个鞠躬的表情。我忍不住问：“突然要买啥大件？”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才弹出一行字：“给男朋友买辆电动车。”

我：“……”

手指头悬在屏幕上半晌，我才用力敲出几个字：“哈，你真贴心。（笑脸）”

那个笑脸，大概是我这辈子发得最僵硬的一个。

钱借了，话也少了。我心里那点小火苗，算是被这辆莫名其妙的电动车彻底浇灭。算了，就当认清一个人。

没想到，过了几天，我居然接到了物流电话，说有个大件货到楼下了。我莫名其妙地下楼，签收了一个巨大的纸箱——一辆崭新的，连包装膜都没撕的电动自行车。

我懵了。围着箱子转了三圈，一个荒谬又带着点窃喜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这是林子墨给我的惊喜？用这种曲折的方式？我靠，这姑娘也太浪漫，太有情调了吧！怕直接送我我不收，绕这么个大圈子？

那一刻，什么男朋友，什么借钱的郁闷全飞了。我心里像炸开了烟花，激动得不行，当即跟老板请了个假，跨上这辆崭新的“信物”，拧足电门就直奔她家。风在耳边呼呼的，我感觉天格外蓝，城市格外美，路人都格外的顺眼。

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门口，我整理了一下被风吹成鸡窝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门开了。林子墨站在门口，穿着居家服，头发随意挽着。我看到她的瞬间，满腔的火热被浇熄了一半——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像两个桃子，明显是伤心哭过。

“你……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有点哑。

我心里一紧，那点旖旎心思全化成了担心：“我收到车了。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一听，眼圈更红了，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我用你借的钱买了车……满心欢喜送给他……可他，他说款式太土了，不喜欢，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我们吵了一架……”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我跟商家商量退货，人家说没问题不给退……我实在没办法了……这车，就当……就当还你钱了，行吗？”

我站在原地，看着门里眼泪汪汪的她，又回头瞅了瞅楼下那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却显得无比扎眼的新电动车，一口气顶在嗓子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憋了半天，我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行……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