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石阶一级一级向上延伸,像是从尘世通向某个被时光封存的角落。我跟着人群缓缓前行,脚下的每一块青石都磨得光滑,映着两侧红灯笼的光,泛着温润的暗影。前方那位穿红裙的女子走得不急不缓,手中的灯笼随步伐轻轻晃动,火光在她侧脸掠过,像是一帧老电影里的定格。她不回头,却仿佛知道身后所有人的步调,带着一种沉静的笃定。</p> <p class="ql-block">她提着那只棕皮箱,箱角已经磨出了岁月的毛边,可她握得稳。白帽子遮住半边发丝,风从巷口斜斜地吹进来,撩起她裙角一寸。我看见她微微侧身,让一个背着竹篓的老人先走,两人没说话,只是彼此一点头,便又各自继续向上。这石阶上的秩序,不是谁规定的,而是多少年来,人们用脚步走出的默契。</p> <p class="ql-block">走到半途,她忽然停下,转身朝后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点笑意。那笑容不为谁,也不为事,就像清晨推开窗看见天晴了,自然而然地欢喜一下。身后的人们依旧沉默地走着,有人低头看阶,有人望向两旁屋檐下垂落的红穗子。一串风铃在远处响了一声,没人去寻声,可那声音却像是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p> <p class="ql-block">我始终记得她独自前行的样子——不是孤独,而是自持。红裙在灰瓦白墙间划出一道暖色,像冬日里忽然照进屋的一缕阳光。石阶两侧的老屋低语般立着,灯笼在微风中轻轻相碰,发出极轻的“嗒”一声。远处还有人影在移动,背着大包,弯着腰,却一步也没落下。这条路上,没人走得特别快,也没人想停下来。</p> <p class="ql-block">在某一阶的转角,她站定了,身旁多了个男人,拄着拐杖,肩上扛着沉甸甸的行囊。他们没说话,只是并肩站着,像一对走过风雨的老友,或是一对沉默多年的夫妻。灯光昏黄,照出他们脸上细密的纹路,也照出彼此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安稳。那一刻,整条石阶仿佛静了下来,连风都放轻了脚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