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几日读《论语》阳货篇其中有三章写到孔子欲仕于“叛臣”。</p><p class="ql-block"> 其一即开篇: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孔子曰:“诺,吾将仕矣。”(白话译文:阳货(即阳虎)想召见孔子,孔子不愿见他。于是,阳货想出一个办法,他趁孔子不在家的时候,赠送给孔子一只猪(按照当时的礼制,大夫赐礼物给士,如果士没能当面接受并拜谢,就必须亲自去大夫家里登门拜谢)。(孔子也不愿违背礼制)于是他同样趁阳货不在家的时候,前去拜谢。不料,两人在路上相遇了。 阳货对孔子说:“来!我有话跟你说。”接着说道:“一个人身怀治国的本领,却听任国家迷乱失道,这能算是仁德吗?”孔子说:“不能。” 阳货又说:“一个人有志于参与政事,却屡次错过机会,这能算是聪明吗?”孔子说:“不能。” 阳货又说道:“时光一天天过去了,岁月是不等人的啊。”孔子回答说:“好吧,我打算出来做官了。”)</p><p class="ql-block"> 根据《左传》等史料的记载,可以确定为 “鲁定公八年”,即 公元前502年。时孔子尚未出仕。尽管孔子口头答应出仕,但史料并未记载他立即在阳虎当权时担任官职。</p><p class="ql-block"> 其二: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白话译文:公山弗扰(即公山不狃)占据费城反叛季氏,来召请孔子,孔子打算前去。子路知道后很不高兴,说:“没有地方去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去公山氏那里呢?”孔子说:“那个召我要去的人,难道只是白白召我吗(肯定别有用心)?如果有人肯用我,我能借此机会,在东方(鲁国)恢复周朝的文武礼乐之道!”)</p><p class="ql-block"> 此事发生在“定公八年”或“定公九年”即公元前502年或前501年。时孔子尚未出仕。这一次孔子最终也未成行。或是经过深思熟虑认为不妥,亦或因子路的反对,亦或因局势变化太快,他放弃了这次尝试。</p><p class="ql-block">其三: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白话译文:佛肸召见孔子,孔子打算前去。子路说:“从前我从老师您那里听说过:‘亲身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去的。’佛肸占据中牟反叛(他的主君赵简子),现在夫子却要到他那里,为什么呀?”孔子说:“是的,我确实说过这话。(但是)不是说坚硬吗,(最坚硬的东西)是磨不薄的;不是说洁白吗,(最洁白的东西)是染不黑的。我难道是个匏瓜吗?怎么能只挂在那里看而不吃呢?”)</p><p class="ql-block"> 此事大约在 公元前493年 - 前491年左右,时在孔子周游列国期间,根据《左传》的明确记载,孔子最终并未接受佛肸的召请。</p><p class="ql-block"> 孔子何以欲往“叛臣”之召,上述三事中后两事文中皆有孔子之言以对之。千百年来注疏《论语》者亦多有释疑。不才如我者,前几日读罢这几章,竟生起如此三“叛臣”若召孔子且往之,孔子何以自信能做到“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孔子何以自信能实现“吾其为东周乎”的理想?当然历史上孔子仕鲁时的言行和政绩足于彰显孔子的德行、才能。可惜定公不定,未能再用孔子。孔子抱负未展,不得不周游列国。</p><p class="ql-block"> 公元前502年,孔子时五十一岁,已达“知天命”,已心中信仰极坚,自是“上智不移”。然而,我私下胡思乱想当时孔子欲往“受召”前,是否想起了子路、子贡曾问过他的管仲。孔子是否把自己与管仲做两相对比或孔子想效仿管仲相齐,从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受召”的决心和理想报负。</p><p class="ql-block"> 《论语》中言及管仲的文字也有三章。其一:《八佾》篇 第22章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白话译文:孔子说:“管仲的器量真是狭小啊!”有人问:“管仲节俭吗?”孔子说:“管仲有三处家产,手下的官员(机构)却每处一套,而不能让他们兼任,这怎么能算节俭呢?”“那么管仲懂得礼吗?”孔子说:“国君宫殿门前立有屏风(塞门),管仲家也立了这样的屏风;国君为了与别国君主友好会盟,设有放置酒杯的土台(反坫),管仲家里也设有这样的土台。如果管仲懂得礼,那么还有谁不懂得礼呢?”</p><p class="ql-block"> 其二:《宪问》篇 第9章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白话译文:子路说:“齐桓公杀了公子纠,召忽自杀殉主,管仲却没有自杀。”接着问:“(管仲)不能算有仁德吧?”孔子说:“齐桓公多次召集诸侯盟会,不依靠武力,这都是管仲的功劳啊。这就是他的仁德!这就是他的仁德!”)</p><p class="ql-block"> 其三:《宪问》篇 第10章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白话译文:子贡说:“管仲不能算是有仁德的人吧?齐桓公杀了公子纠,他非但不能(为公子纠)殉死,反而去辅佐齐桓公。”孔子说:“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一下子使天下都得到匡正,人民到今天还受着他的恩赐。(如果)没有管仲,我们现在恐怕要披散着头发,穿着左开衣襟的衣服(指沦为夷狄)了。难道他要像普通男女那样为了小信小节,在山沟里自杀而没有人知道吗?”)</p><p class="ql-block"> 通过这三段文字,可知孔子对管仲的个人人格道德持批评态度。批评管仲僭越礼制,生活奢侈。但是从功业层面又高度肯定管仲的“仁德”。孔子认为,管仲辅佐齐桓公“尊王攘夷”,以和平方式维护了天下的稳定与秩序,使百姓免于战乱之苦,保全了中原文明(华夏文化)。这种巨大的贡献远比个人生活中的“奢侈”“僭越”和“不能死”等“小节”更有价值,这就是“大仁”。</p><p class="ql-block"> 要知道在《论语》中能让孔子称“仁”的人或行为不多,文武周公以后就功业方面能称“仁”的恐怕只管仲一人,而且是大赞两次“如其仁”。对比之下《论语》中记载孔子的德行之高的地方比比皆是。孔子仕鲁时的功绩在其它典籍中多有记载(如:出任中都宰 (公元前501年)推行礼治,制定了一系列养生送死的制度,社会治理成效卓著,据说达到了 “路不拾遗”的境界。出色的政绩使他很快得到破格晋升。升任小司空 (约公元前500年)。不久又晋升大司寇 (公元前500年)位列卿位。“夹谷之会”迫使齐国在政治和道义上屈服,并归还了此前侵占鲁国的郓、讙、龟阴等三处土地。推行“堕三都”这一核心改革,试图从根本上解决贵族专权、国家分裂的问题。)假以时日孔子所创功业恐怕比管仲不遑多让。</p><p class="ql-block"> 因此我想在孔子“受召”前,很有可能把自己与管仲做两相对比或想效仿管仲相齐。当然这只是我这个井底之蛙的胡乱臆测,夫子宫墙之高庙堂之美非我所能知之。浅陋鄙语有妄言之嫌,夫子雅量应不怪我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附:以上文字引用甚多,我本鲁钝之人,读书更少,唯“嘴尖皮厚腹中空”。手头也只有一本《四书章句集注》能供查寻。为了能写就此文,《左传》、《史记》等所引文字唯求助于“度娘”和“DeepSeek”两位老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