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工作抵消心情的苦闷

冯子由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坐在大院的椅子上,晒着太阳,眼睛望着彩叶发呆,正昏昏欲睡时,却飘飘渺渺回到那“史无前例”的秋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十七年前的秋天,我从北大毕业,被分配到大庆油田工作。离开北京之前, 双木陪我去看望父亲, 在管教人员一声吆喝下, 父亲跑步到了会议室, 并来一个标准的立定。我心中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亲看到我们, 很高兴, 当得知我们将要到大庆工作时, 他看了看墙上的地图, 口中连说“好”, 还说了些思想改造之类的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临走时, 我把一张我和双木在纪念碑前的合影给了他。很多年后, 我又看到这张照片, 后面写着</span><b style="font-size:22px;">“掌上明珠, 乘龙佳婿</b><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来,听我妈说, 父亲说“我的一些亲朋好友都不来看望我, 没结婚的女婿却来了。”从此, 我父母对双木特别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家在风雨飘摇中,我无比惆怅地与双木奔向大庆。我走后,二妹被分配到湖南, 大弟被分配到北大荒, 我妈也将要随文化部下放到湖北咸宁五七干校, 家里将只剩下十五岁的小妹妹和十三岁的小弟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父母早就交出房产证,让出了我家的房子,我们全家三代人一股脑全部住进了三间北房,我家的小院变成了大杂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家已成了无产阶级,这是我父母早就期望的,也是我早就盼望的,我们的生活费只有二十多元,我也和贫下中农子弟一样了。心中无限的释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我家的小院并没有释然。“史无前例”的年代流行抄家,我家被抄走一包金银手饰, 我姥姥说:“这都是我的,与我女儿和外孙们无关。” </span><b style="font-size:22px;">姥姥是真正的女丈夫!什么时候我都要伸大拇指!</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于是,姥姥被戴上高帽子在我家小院里挨斗。此情此景常浮现在眼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文化部是“牛鬼蛇神”最多的地方, 比如, 写鬼戏“李慧娘”的孟超、头号大右派冯雪峰等等,好多社会名流和大学问家都在被下放之列, 他们岁数都不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的我已到大庆一年多了,正在采油一部北五队当采油工,与一群比我小几岁的姑娘们住一间“干打垒”里,打打闹闹,还是挺愉快的,可以暂时忘记烦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天接母亲来信,母亲希望我们在她走前,回北京结婚, 并为我们借到了房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于是, 我和双木分别在各自的单位请了假, 在大庆的职能部门登记结婚了。巧的是, 我们登记结婚的日期是69年9月9号, 三个9! 9是最大的阳数, 是吉利数字, 是长久的意思。从此,我们二人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回到北京后, 母亲才告诉我们, 借的房子是冯雪峯家的耳房。冯雪峰家在北新桥十字路口的西南角的一个四合院里。他家住北房, 不记得几间了,西山墙的一间耳房就是我们的新房了。母亲给我们借了一张双人床, 书桌是原先就有的, 上面只放了一摞报纸,除此再无其它家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有婚礼, 也没买戒指,一人做一身新衣服, 在我家北房(南房和东房及后院已被征用),我奶奶、我妈、小弟和小妹,陪我们一起吃一顿饭,晚上我们俩就到北新桥冯雪峰家入洞房,就算结婚了。真简单!我很欣赏我们的婚礼, 即便有点苍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也常见到冯雪峯夫妇, 冯雪峰大约六十多岁, 特别温文尔雅, 冯夫人也很白净漂亮。要不是WG,像我母亲这样一个小编辑怎么可能与冯雪峰熟悉呢!这是我想到的WG唯一的好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妈出发湖北了。妈走后, 我们俩回福建老家。刚到老家就看到我婆婆站在院子大门的门坎里面等我们, 我上前规规矩矩叫一声“妈”。家里娶到一个大学生儿媳妇也觉得脸上有光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婚后, 我们按时回来上班, 双木回到钻井队, 我回到北五队, 继续倒小班, 住集体宿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约六九年初, 我获得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上级要求队里写一份北五队副队长、先进工作者黄队长的材料, 非得让我写, 我只好硬着头皮写。我就找各种报纸, 把诸如“四海翻腾云水怒, 五洲震荡风雷击”等激动人心的好词大词往文章里堆。好不容易写成了, 交到了二大队宣传科, 沒想到人家还挺满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过几天, 二大队与北五队商量把我调到宣传科, 问我愿意否, </span><b style="font-size:22px;">我表示愿意</b><span style="font-size:22px;">。可等了好长时间, 来了消息, 说此事黃了, 因为, 他们对我做了调查, 说我家庭有问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现在有个可笑的想法,如果这次我真的调到宣传科, 我的历史可能会重写, 我可能走向仕途, 混的好了, 也许会混个司局级, 那我现在看病可方便多了。呵!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失去这次机会, 我并没什么遗憾的, 但是, 却引发了我对那在风雨飘摇中的家的怀念和担忧, 好长时间沒有这样心理浮动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一长,我就又有意把这些事给忘记了,每天和我的小同事们开着玩笑,愉快地工作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想到,又过了几个月, 又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 这次是我自己放弃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大队要调我到二大队的一所新建的职工子弟学校教书。当老师实在不是我的愿望, 我的性格也非常不适合当老师。我在北五队干活肯定比当教师愉快!我说什么也不去。同宿舍的小同事们也劝我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找人事处诉说各种不能当教师的理由,其中一条是家庭有问题,出身不好。最后, 人事部门也没办法, 不了了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没服从领导, 反而得到了北五队的表扬, 说我“和工人阶级相结合, 改造思想的决心大。” </span><b style="font-size:22px;">我在心里偷着乐!</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北五队,我孕育了我们唯一的孩子——1970年出生的我的儿子。父母夸我:“</span><b style="font-size:22px;">举一雄!”</b><span style="font-size:22px;">(注:即生一男丁。)</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哈哈,我还会“举一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都是在祖国最需要的岗位上工作,是艰苦奋斗的青春。也有诸多不如意,回忆起来有些苦涩,虽说往事并不如烟,毕竟都过去了,所以我写的轻松些,让回忆快乐些!</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