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生无处不春风

邹文录

　　

现在孩子读书负担之重我是深有体会了。孙子今年11岁，在读小五，可是书包承重得让人揪心。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小小的身体承担这么重的压力，每次送他上学，我都会争着替他揹书包。孙子起初不肯，于是我说服他：你年纪小，脊椎骨还沒有定型，长期负重对身体发育不利。孙子见我说得认真，且有理有据，便不再跟我争了。

孙子家所住的楼房共有29层，他家住在13楼。每天早上7点半到8点，是乘电梯的高峰期，住在中间的户主是很难乘到电梯的，所以大多数人是选择走路。

但最近我腰间盘突出，行动有些不便。有一天下楼时，我一手提着沉重的书包，一手扶着栏杆，一步一颠地往下走。孙子则一溜烟下了好几层，见我还没到，他返回来看我。为了不让孙子看到我的艰难，我故意挺直腰杆，装出轻松的样子。

“爷爷，快点”。

“好，咱们比赛”。

我鼓起劲，迈出大步。但在一个拐弯处，我听到腰部 “卡嚓” 一响，顿时疼痛得我蹲了下来。孙子见我沒有动静再次返回来。他见我蹲在地上的痛苦表情，一时束手无策。

“爷爷，怎么啦？”

“不要紧，闪了一下腰。” 我安慰道。

“爷爷，我扶你起来”，孙子用力拉着我一只手，我另一手拽着栏杆艰难地站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孙子开始自责。他清澈的目光，愧疚的表情，深深感动了我。我一边回答：“不怪你” ，一边自问: “究竟应怪谁呢？”

我想 应该怪当前的教育制度。无休止的作业，名目繁多的补习班，像大山一样压在孩子身上，把一个个生气勃勃的孩子变成了读书机器。每当看到孙子扯着呵欠做作业，睡梦中被强行拖起上补习班，我都很心痛。无奈的是升学这根指挥棒，把孩子们逼上了独木桥。父母都怕自已家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起跑线真的那么重要吗？著名作家二月河从小学到高中多次留级，22岁时才勉强高中毕业。家里人都认为他不是读书的料子。1968年他赶上征兵，成了一位大龄兵。在部队他读了大量文学和历史类书藉，为他日后写出《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打下坚实基础。二月河輸在起跑线，却赢了终点线。

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在教子问题上却是一个失败者。康熙教子极其严厉。每天天不亮，那些皇子们还在迷糊之中，便被赶进书房。每天规定的文章要背十遍，还要写几百个大字，稍有懈怠便要吃竹笋炒肉。尽管这样，康熙的九个儿子中除胤禛做事认真外，其余八子都不务正业，或是斗鸡走狗，或是花天酒地，后来发生的九子夺嫡，让晚年的康熙伤透了脑筋，以致长吁短叹。

成都武侯祠有一幅对联: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 ; 不审时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对孩子的教育亦如此，要因材施教，把握好宽严度。

毛泽东年青时文才喷薄，连老师也自叹不如; 然而毛泽东的数学成绩却一般，至于美术和手工这两们功课却常为零分。毛泽东17岁那年，离开韶山到湘乡东山小学读书。临行前，毛泽东抄录了日本人西乡隆盛的一首诗：“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毛泽东以诗言志，但现实之路却并不平坦。东山小学的校长认为毛泽东年纪太大，当时东山小学同年级学生的年龄大都为13和14岁，毛泽东比他们大3至4岁。另外，毛泽东的身高比其他同学高出一截，为防止出现以大欺小情况，校长不愿收他。后经毛泽东表兄出面求情，说该生品学兼优，校长才答应试读一段时间再说。从这一点上看，毛泽东输在起跑线上了。

然而后来的实事证明，人生根本不存在起跑线。刘邦48岁时还只是一个泗水亭长。朱元璋20岁时还在外游浪乞讨。易中天在一次演讲中说：人生没有什么起跑线，只有起点和终点，起点是出生的那一天，终点是火葬场。

易中天最反对所谓“望子成龙”，这说“ 望子成龙”是最害人的，多少孩子因此失出了童年和少年的快乐。他希望家长们将“望子成龙”改为“望子成人”。他说：成人的标准是八个字：“真实、善良、健康、快乐”，至于从事什么工作，赚多少钱那是次要的。

在这里我想起一句诗：“人生无处不春风”。人生到处是风景，只是我们对风景的定义不同。古代人人盼望当皇帝，但也有一人，皇帝当久了想当平民，那就是朱元璋。朱元璋日理万机，有一天他因太累而起不了床，想起平民百姓一觉睡到天亮，心生感慨写了一首诗：“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五丈犹披被。”是的，人生拥有再多的财富，也不如一觉睡到自然醒。

散文：人生无处不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