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人生》（五）防胜过救

绿土地文学

那是多么令人心碎的时刻，眼见大火中消逝的一切，常常令人们惋惜不止，却又无能为力。浓烟卷着火舌吞噬屋檐的刹那，有人站在远处，手里攥着一张旧照片，指尖微微发抖。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它装着二十年前的春天，孩子第一次学会写字时歪歪扭扭的签名。如今，连灰都找不到了。

我曾在一个老社区做过几年志愿者，见过太多“事后”的现场。火灾过后，人们蹲在废墟前，翻着焦黑的木头，想找点还能用的东西。有人捡起半块融化的闹钟，看了又看；有人抱着湿透的相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痛的不是财物的损失，是记忆被一把火烧成了空白。

防灾胜过救灾，这话听上去像标语，可它是用一次次教训换来的。我认识一位退休教师，她家阳台上常年备着应急包：手电、口哨、急救纱布，连孩子的备用眼镜都装好了。邻居笑她太认真，她说：“我不是怕死，是怕来不及。”后来那年冬天，楼里电线起火，她一家三口靠着那个包，在浓烟中安全撤离。她说那一刻，最庆幸的不是活下来，而是——她准备过。

我们总把“救”当成英雄的剧本，电视里那些冲进火场的背影确实令人动容。可真正的勇气，有时是日复一日地检查插座、清理厨房油垢、教孩子弯腰逃生的姿势。这些事太小，小到没人会为它鼓掌。可正是这些“小事”，把灾难挡在了门外。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把每一次救援的代价提前投入预防，多少眼泪可以不必落下？多少家庭能免于破碎？我们祭奠逝者时流的泪，能不能在灾难发生前，变成行动的力气？防，不是怕，是清醒；救，不该是常态，而应是最后的底线。

人生行至中年，渐渐明白：不惑，不是无所不知，而是懂得什么该早做打算。房子可以再盖，钱可以再赚，可有些东西烧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防火，防的不只是火，是命运突如其来的无常。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它来临前，悄悄地，把门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