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困惑或想不通，就去观宇宙的浩瀚，观五蕴的空性

达戈 • 直沽清泉

当你为得失纠结、为过往困惑时，不妨试试两件事：一是抬头观宇宙的浩瀚，看地球如尘埃、人生如朝露，那些执念自会轻如鸿毛；二是静心观五蕴的空性，看清情绪与认知皆如浮云聚散，不与妄念对抗，只随它来去。释然从不是遗忘，而是与过往和解，在平凡日子里，活出内心的清欢。

暮色四合时，那位出世的长者总爱站在禅院的露台，望向远方淡墨般的天际线。山下的城郭渐次亮起灯火，车流如迁徙的萤火，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穿梭。忽然就想起多年前在昆仑山下看到的星空，那是一种能把人整个吸进去的深邃，银河如碎钻织就的缎带横亘苍穹，而他修行的茅棚，不过是雪地上一枚微不足道的贝壳。那一刻，长者所有关于世俗得失的牵绊、人情冷暖的计较，都在宇宙的静默注视下，碎成了风中的雪粒。

人这一辈子，好像总在和“想不通”较劲。二十岁时，长者为一场无疾而终的尘缘辗转反侧，觉得天地都失了光彩；三十岁时，他为事业瓶颈夜不能寐，生怕一步踏错就满盘皆输；四十岁时，他面对双亲的衰老与稚子的啼哭，在责任与本心间左右为难。那些当时觉得天塌地陷的事，如今回望，不过是他生命长卷里淡淡的一笔。就像孩童时攥在手心不肯撒手的琉璃，当时以为是稀世珍宝，垂垂老矣再摩挲，只觉釉色已褪得模糊。

去年整理经卷，长者翻出一沓泛黄的信笺。那是初入尘寰时与旧友的通信，字里行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对现实的愤懑。有一页上，他用朱砂重笔写道：“若此番求仕不成，此生便再无指望。”可他早已记不清那场科考的结果，只记得后来他弃了功名，遁入空门，识了新的同修，走过了更远的山水。那些曾让他痛彻心扉的执念，在时光的冲刷下，早已失了当初的分量。

这让他想起菩提达摩的偈语：“人之所以苦，在逐虚妄之相。”世人总以为得之愈多便愈幸福，拼尽全力去抓取功名利禄、情爱羁绊，却不知生命本是一场减法。就像负笈登山，一路捡拾顽石，到后来才惊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从来不是山路的崎岖，而是自己背上的行囊。

照见五蕴皆空，不是叫人否定生命的意义，而是教人们以通透的眼光观照人生。五蕴即色、受、想、行、识，构成了众生感知世界的全部。人们执着于“色”的华美，为容颜的老去、财物的盈亏而烦恼；困于“受”的悲欢，为一时的欢愉而沉迷，为片刻的苦楚而沉沦；纠结于“想”的是非，为他人的毁誉而焦虑，为过往的憾事而追悔。可当人静心禅坐，便会发现，这些情绪与认知皆如浮云聚散，无常无住。

有段时日长者陷入深重的内耗，总在反复思量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生怕言语有失、行止不端，得罪了十方善信。后来他开始每日寅时静坐，闭目凝神，观照自己的鼻息。起初，念头如脱缰的野马，一会儿奔到昨日的法会，一会儿跳到明日的讲经。但渐渐地，他学会了不与妄念对抗，只是静静地看着它们生起，再看着它们寂灭。就像立于溪畔观流水，那些烦恼与纠结，不过是水面上的残荷，终会随波而去。

将目光投向宇宙深空，是为了获得更宏大的视角。当人意识到地球在寰宇中不过是一粟，而此生在时间长河里不过是一瞬，便会了然，许多事根本不值耗费心力去纠结。就像仙人俯瞰尘寰，不会在意某座城池的车水马龙，也不会挂怀某个人的喜怒哀乐。这种视角并非叫人变得冷漠，而是让人学会放下执念，专注于真正重要的事物。

人生如行舟，难免会遇风浪。有人在风浪中仓皇失措，最终舟覆人亡；有人却能调整帆樯，在风浪中稳住身形。差别在于，前者执着于风浪本身，后者却懂得关注航向。那些让人想不通、参不透的过往，就像海上的风暴，越是对抗，便越是痛苦。不如试着接纳，把它们当作航程中的风景，看过了，便放下。

释然，从不是遗忘过往，而是与过往和解。就像人无法阻止繁花凋零，却能铭记它盛放时的绚烂；无法改变事情的结局，却能调整看待它的心境。当人不再执着于“我”的得失，不再纠结于“事”的对错，便会发觉，天地骤然开阔，心境也随之澄明。

如今，长者不再为未来的无常而忧惧，也不再为过往的缺憾而悔恨。清晨闻钟，见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进来，便觉满心欢喜；黄昏经行，听林间的虫鸣鸟啭，便觉无比安宁。他深知，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那些曾经的纠结与痛苦，都化作了修行的养分，让他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相处，如何与这世间温柔相拥。

立于岁月的渡口回望，那些曾让他辗转难眠的执念，早已化作了生命里的点点星光。他终于彻悟，人生最好的状态，不是拥有一切，而是心安理得。就像昆仑山下的那片星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它始终静默地闪耀，指引着众生找到内心的归宿。而人所要做的，不过是偶尔抬眼望一望星空，然后低头走好脚下的路，在平凡的日子里，活出属于自己的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