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当坐在飞速急驰的动车上,感受它平稳舒适的时侯,我脑海里时不时会浮现许多年前的一次乘坐“绿皮火车”的经历。</p> <p class="ql-block"> 挤上了火车,一看居然还有座位,连忙坐下。两天没合过眼皮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迷糊中,似乎有人轻拍我的肩膀,“喂,老塞(师傅),买票,买票啦,老塞……”</p><p class="ql-block"> 睁眼一瞧,原来是个中年妇女。她见我醒来,又说了一句:“老塞,买票啦——”</p><p class="ql-block"> 我纳闷:此人没穿铁路制服,叫我买哪门子票?转念一想,也许是义务查票员吧?据报载,铁路客运逃票一年使国家损失数亿。逃票可耻,难得这妇人热心为公。为示清白,我忙不迭掏出车票验过,又倒头睡觉。不料,她又拍我肩膀,叫我买票。</p><p class="ql-block"> “不是买了吗?”</p><p class="ql-block"> “你是金(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叫你买座位票啦。”</p><p class="ql-block"> 我听得一头雾水,坐趟火车,难道还要买两次票不成?她见我发愣,丢下“等下有人来你就起来好了”这句话,便走了。</p> <p class="ql-block"> 我木然。邻座搭讪道:“你可能很少出门吧?”随后便为我解说,那女人是靠卖位子赚钱的,这样的人每节车箱都有。他们在起点站就占了不少位子,每到一站,就在车箱入口兜售,按乘坐路途远近收“让座费”。</p><p class="ql-block"> 车到郭坑,那女人果然带了个男子过来。那男子背大包拽小包,看上去风尘仆仆,上车前一定赶了不少路。妇人说:“就这位子,拿20块钱来。”</p><p class="ql-block"> 男子爽快,不讨价还价,取出20元递过去,那女人就对我说:“起来,我的人来了。”</p><p class="ql-block"> 好霸道!“凭什么?”我问。</p><p class="ql-block"> 她忿然道:“这是我的位子,起先不是说过,人来了你就让开,怎么这么不讲理?”她倒挺委屈的,好像我占了她什么便宜似的。</p><p class="ql-block"> 我反问她:“你讲理,那你把车票拿出来让大家看看?”</p><p class="ql-block"> 那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说:“这座位我不要了,把钱还给我。”</p><p class="ql-block"> 那女人狠狠剜了我一眼,拖着那男子向别处挤去。我目光追随过去,只见那女人向一位旅客说了声什么,那人便乖顺地起身让座,那女人卸下刚才那位男子背上的行李,把他按到座位上,转身便走。</p> <p class="ql-block"> 车过漳平,就不见了那中年妇女的踪影,而一位小伙子在挨座问旅客在哪处下车。邻座说,干此勾当也兴“分段包干”,这位是接那女的空缺,他先探明旅客在何处下车,然后再把空位卖给新上车的人。如此生财有道,真让我这教书匠惊诧不已。</p><p class="ql-block"> 车到永安,邻座打趣说:“快到三明了,你也找个远途的宰他个十几二十块钱,辛苦个把小时,这趟车就等于免费乘坐了。”我笑着摇摇头。</p><p class="ql-block"> 快到三明站时,我对一位蜷缩在过道上的老阿姨说:“我有个位子让给你,要么?”</p><p class="ql-block"> 她忙不迭地说:“不要不要!”</p><p class="ql-block"> 我说:“不要钱的,跟我来吧。”她将信将疑,随我到了座位旁,我取下行李,她还站着,在我催促下才怯怯地坐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 火车长鸣一声,缓缓滑进站台,我向邻座道别,那位老阿姨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连句感谢的话也没对我说。然而,我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舒坦和宽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