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泜北河

我常在黄昏时候，开启窗台上的那盏粉色小灯。灯光在暮色里轻轻柔柔，像一颗不肯安睡的心。我坐在窗边，看天色一寸寸褪去，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把行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我数着每一个经过窗前的脚步声，分辨着那熟悉的节奏——虽然明知你不会来，却仍固执地等待。

厨房里，我煮着一锅莲子羹。莲子是我一颗颗剥开的，去了苦心，只留清甜。砂锅咕嘟作响，香气氤氲了整个屋子。我不时掀开锅盖，看那些白胖的莲子在琥珀色的汤汁里沉浮，就像我的心，在希望与失望之间浮沉。你曾说喜欢这味道，于是我便日日熬煮，哪怕最终只能独自饮尽，哪怕莲子凉透，苦意重新泛起。

手机里有未编辑好的信，那条蓝色的竖杠在逗点处闪烁，我想告诉你今日院中的玫瑰又开了几枝，想告诉你巷口卖糖炒栗子的老伯今日多给了两颗，想告诉你我新学的那首老歌，副歌部分总唱不准。手指停在打字处，却总也落不下去——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拼了一句：“今日无事，只是想你。”

有时我会在雨天去车站等你。明知你不会乘那班列车，明知接不到你，我仍撑着那把油纸伞，在站台上来回踱步。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我数着进站的班车，看着陌生的面孔从车厢里涌出，又消失在雨幕中。班车空空而过，我总错觉听见你的呼唤，转身却只看见雨水模糊的世界。

最深的夜，我常在梦中惊醒。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光痕。我起身推开窗，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远处有工厂不时一声闷响，近处有虫鸣低吟。我望着那盏依旧亮着的窗台小灯，忽然明白——等待本身，已是爱情最真实的模样。

那粉色光轻柔摇曳，莲子羹微温，未发出的信保存在草稿箱。我依然在每一个黄昏打开小灯，依然在厨房熬煮莲子，依然在雨天去车站徘徊。因为我知道，只要这等待还在继续，那盏小灯就永远不会熄灭，那碗莲子羹就永远温热，那封未发出的信，就总会有被写完的一天。

而你，终会看到我这执着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