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晚风在泼墨,浮云在游走,江湖风雨多 ,十年飘零久……"这歌声瞬间领略到了刀光剑影,风尘仆仆的岁月气息,无处不在的霜雪满肩。也就曾毅能唱出这首歌的灵魂。你听那旋律,不是一泻千里的激昂,而是迂回曲折的,像夜行人走在看不清的山路上,一步一顿,都踩着过往的碎石。他唱出了那“居北海”的萧索,也唱出了望“南海”的渺茫;那声音里,有酒冷了的余温,有剑锈了的寒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总在想,那叫作“芜筝”的创作者,是如何从这纷繁的、电子的、日新月异的世间,一头撞进黄庭坚那七律的苍凉里的?或许,灵感本就不需要理由。它像一颗沉睡的种子,不知在哪一刻,被哪一缕风、哪一滴雨唤醒,便破土而出,长成了自己的模样。他未必是正襟危坐于书斋,拜读那《寄黄几复》。或许只是在某个疲惫的深夜,于手机的碎片流光里,偶然瞥见了“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句子,那十四个字,便如冷电般,直直劈入心扉。那一刻,古今的悲欢,霎时通了。</p><p class="ql-block"> 那真是千古的寂寞。“我居北海君南海,鸿雁传书谢不能。”空间是何等残忍的东西。古人一别,便是山海永隔。连那传说中能传书的鸿雁,都“谢不能”——它都推辞了,都办不到了。这哪里是鸿雁不能,分明是命运的无情。于是,所有的惦念,所有的关切,都只能淤积在心里,酿成一种无言的沉疴。思念到了极处,竟连一封问讯的书信都成了奢望,这其中的苦涩,比嚎啕大哭更甚。我们今日,手指一动,声音与面容便能越过于山万水,可那份欲说还休的心事,那份“说了又如何”的惘然,与古人相比,又何尝减轻半分呢?</p><p class="ql-block"> 于是便有了这“十年灯”。一别十年,江湖茫茫。少年时的“桃李春风”,那共饮的“一杯酒”,其时的意气风发,都被这十年的夜雨,一点点地冲刷、冷却。那灯,是孤馆寒窗下的一盏,灯光摇曳,照着壁上孤独的人影,也照着窗外无尽的、淅淅沥沥的冷雨。雨打芭蕉是愁,而江湖的夜雨,敲打的是整个的人生。我们都在各自的江湖里飘着,被世事推着走,不知不觉,便是十年。再回首,才惊觉灯火阑珊处,那个曾经的自己,已是白发暗生,风霜满面。</p><p class="ql-block"> 然,我们已不是原来的黄几复,月光也不是宋朝的月光,即使,我行色匆匆 无问西东,但我依然提着一盏灯,拥有一束光,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我自岿然不动。我有迷茫,我也会独自走上高楼,我会独自喘息,也会独自舔舐伤口,理想也会沉寂,热情也会降温,沧桑依旧,惆怅尚存。但心若在,梦就在,我依然会整装待出发。</p><p class="ql-block"> 歌声歇了,余韵却还在雨声里飘荡。我关上台灯,屋里重归黑暗,只有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映着邻家的微光,像一道道发亮的泪痕。但那盏“江湖夜雨十年灯”,仿佛就从宋人的诗卷里,从曾毅的歌声中,一路亮到了我的窗前,亮在这寻常的、微凉的夜里,慢慢沉寂,慢慢走向曙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