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港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营巷的晨光,是斜斜地切过来的。青砖的缝隙里,藏着些湿润的夜气,叫早起的脚步一蹭,便泛出些深色的痕。那早餐街的烟火气,是蓬蓬的一团,混着油条的焦香、豆沫的醇厚,与姑娘们为“网红”点心拍照的轻快笑语,暖暖地将人裹住。我立在那打卡的墙下,看那精心布置的旧物与灯影,忽然觉得,这热闹是它们的,我仿佛只是个怔怔的看客。这眼前的、滚烫的生活,与那巷外静默流淌的岁月,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名为“游历”的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早餐屋的天井,是透明的盖儿,笼住一庭勃勃的生气。红绿错杂的藤蔓,便在这玻璃的苍穹下,自在的、慵懒的爬着,将疏疏的影子,洒在喝豆奶的我的衣上。而那扇门,更是热闹的了。层层叠叠的贴纸与祈愿,是密密麻麻的心事,是年轻人斑斓的、滚烫的憧憬,挂满了门楣,几乎要流淌下来。风过时,它们便簌簌地,仿佛在说着悄悄的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凝神间,两位爽朗的东北姑娘,将相机递了过来。镜头里,她们的笑,明晃晃的,像关外的太阳。我为她们框住了天井与藤蔓,她们却将我,不经意地,推进了这一幅画图中。这互相的托付,这瞬间的信任,竟比任何打卡的景致,更叫人觉得心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于是我也请她们,为我在那花叶婆娑的门前,留一张影。那一刻,我仿佛也将自己的一点什么,一份老年的、沉默的欣羡,悄悄贴在了那扇浪漫的门上。忽然便懂了,东坡先生那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深意。我们皆是这逆旅中的行人,能在这交错的刹那,为彼此照亮一段路,存留一帧影,这大约,便是人间最朴素的浪漫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信步至双龙井,景致便豁然开朗了。那两汪泉眼,真如一双明澈的眸子,静静地映着天光云影。井水是碧沉沉的,四周古木蓊郁,绿意直要滴下水来。坐在井边的石栏上,凉意便从石隙里、从水面上,丝丝缕缕地沁上来,将方才沾染的尘嚣都涤荡干净了。此情此景,叫人蓦地想起朱熹老夫子的旧句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这井水千百年的澄澈,大约便是因着那不曾枯竭的源头吧。人心的澄明,想来也需得有这样一处活水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离了双龙井,便往朐山书院去。一路是缓缓的上坡,林木渐深。阳光从叶子的缝隙里漏下来,成了地上晃动的碎金。行到高处,回身一望,那座小巧的教堂的尖顶,正安静地立在鳞次栉比的屋宇之上,像一枚定在时光里的楔子。它那异域的轮廓,与这中式的山水书院遥遥相对,竟无丝毫的突兀,反倒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我想,这便是海州了罢,它什么都能包容,什么都能消化,最终都化作自身宠辱不惊的一部分。暮色渐渐四合,我缓步下山,心中仿佛被这半日的闲适与静美,填得满满的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此行种种,已如清茗余温,袅袅萦回心间。正如杜牧所言,“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此番闲适,便是最好的馈赠了。他日若再访,想必古城依旧,宠辱不惊。</span></p><p class="ql-block">2025.11.18.</p><p class="ql-block"> 11.28.</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于归程火车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