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开花

记者杨潇

当月光浸透叶脉，它便悄然吐露珍藏一生的秘密。这馥郁的芬芳，不是凡俗的花香，是月光的凝露，是星子的私语，在静夜里，为你编织一场清甜而幽远的梦。请您欣赏一段视频《铁树开花》

它们静默地立在那里，怕已有十八个寒暑了。金边香龙血树也称巴西铁树，说是树，其实更似一柄柄碧玉雕成的巨伞，茎干粗壮敦实，顶上披覆着长而纷披的叶子，森森然，郁郁然，是那种化不开的浓绿。平日里，它们只是沉静地绿着，仿佛时光在它们身上凝固了，除了叶丛偶尔新抽出一两片嫩绿，便再难见什么惊人的变化。我早已习惯了它们这分安然、这分固执的沉默，只当它们是九位恬淡的、入了定的老僧。

然而今夜，这“定”是被打破了。

一缕缕馨香从楼上花房顺楼梯一直飘到楼下客厅，我几乎是带着一种惊疑，走近前去。待到跟前，立住脚，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心里反倒漾起一种近乎感动的微澜。那花，是从叶丛的中心抽出一支巨大的圆锥花序来的，足有一尺多长，上面密密地、攒聚着无数朵小花。花色是那种极淡的、近乎透明的乳白，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玉泽。一朵朵，小小的，像一粒粒羞涩的米粒，又像一串串精心串起的、微型的铃铛。它们那样谦卑地、安静地开着，若不是那香气，你几乎要忽略这满树繁华的诞生。

这花香，是断然无法忽略的。它不似兰花的清幽，也没有桂花的甜腻，更非玫瑰那般热烈袭人，是语言无法形容的美香。它仿佛是有形质的，是沉甸甸的，从花房的那一头，一团一团地滚过来，又像新涨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漫上来，将人温柔地、却又不由分说地淹没。这香气初闻时，觉得是一股极浓郁的甜，像熟透了的蜜瓜，带着些微的、发酵似的醇厚；可你再一深嗅，那甜味底下，又潜着一缕清冽的苦意，像是一丝极细的、浸过药液的凉线，倏地一下，钻入你的肺腑深处。这一甜一苦，一浊一清，交织着，缠绕着，竟合成一种说不出的异样与魅惑。

我在这香阵里有些醺然了，不觉拉过一张藤椅，坐下静静地看。灯光是温软的，给每一片叶、每一串花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那六柱花序，便像是六支沉默的、向夜空祈祷的香烛，静静地燃烧着它们短暂的生命。那馥郁的香气，便是它们无声的祷文了。这香气仿佛是有生命的。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气味，而成了这夜色里唯一的主角。它像一个无形无影的、曼妙的精灵，在花房的空气里回旋、舞蹈。它时而聚拢，浓得化不开，像一袭厚重的、缀满了香花的锦袍，披在你的肩上；时而又飘散开去，淡得像一缕游丝，你刚要捕捉，它便从你指缝间溜走了，只留一丝余韵，在你的鼻观里盘桓，引你去追寻。

古人林和靖咏梅，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句，写尽了梅香的清逸与含蓄。但我这龙血树的花香，却全不是那般光景。它无意于“浮动”，它是“汹涌”的；它不屑于“暗香”，它是光明正大地、淋漓尽致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这香气里，没有隐士的孤高，倒有一种积攒了十数年、一朝迸发的生命的豪奢。

我忽然想起关于这树的传说来了。说是龙血树受伤后，会流出殷红如血的树脂，那是不死的精魂，是生命的原色。它平素里那样坚韧地、忍耐地生长，将光阴与日月精华，一点一滴地储存在自己敦厚的躯干与繁茂的枝叶里。那并非沉默，那是一种漫长的酝酿。直到某一个平凡的夜晚，它觉得力量蓄满了，时候到了，便毫不犹豫地、将这全部的生命力，化作了这满树的花，与这惊心动魄的香。这是一种献祭，也是一种精神证明。

夜渐渐深了，那花香，却似乎愈发地沉静而执着了。它不再那样咄咄逼人地冲击你，而是丝丝缕缕地，渗入你的肌肤，你的呼吸，乃至你的记忆里。我知道，这盛景是短暂的，不过旬日，这些玲珑的花串便会凋谢，这满室的奇香也会散尽。它们又会回复那沉默的、绿色的模样，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呢？它们灿烂过，用尽全力地芬芳过，在这无人得见的深夜，为了自己，也为了一个偶然的见证者。这十数年的蓄势，换来这花期的辉煌，想来，竟是一桩顶顶值得、顶顶浪漫的事了。

我悄然退出花房，将那满树的花与香，重新还给静默的夜。回到书房，掩上门，那香气竟也尾随而至，淡淡地，萦绕在身侧。今夜，怕是要枕着这异香，做一个沉沉的、绿色的梦了。

附：香龙血树开花的常见预兆

吉祥如意与好运降临‌：开花寓意事事顺利，象征家庭和谐友爱，甚至可能预兆家中出现“贵人”。‌‌

‌长寿安康‌：龙血树寿命较长，开花也被视为健康长寿的象征，尤其代表家中老人福寿绵长。‌‌

‌财运亨通‌：因名称中含“龙”字，民间认为开花能带来财源广进的好运。‌‌

‌愿望实现‌：开花需多年精心养护，因此也隐喻付出终有回报，内心追求的目标可能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