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18px;">寒衣节回乡,与兄弟姐妹一同为逝去的亲人焚香送棉衣,是思念的延续,也是家族情感的凝聚。这一天,阳光澄澈,风轻云淡,村庄在秋末冬初的静谧中透出温厚的气息。</span>金黄的玉米铺展如毯,农人在其中翻动晾晒的谷粒,黑衣蓝裤,手握铁铲,动作缓慢而专注。这不仅是农事,更像是一种与土地对话的方式。墙边的手推车、农具、梯子静静伫立,鸡群、鸟群在玉米粒里穿梭觅食,生命在此刻循环不息。远处红砖老墙与瓦屋相依,电线杆划过蓝天,勾勒出乡村最真实的轮廓。</p><p class="ql-block">老家的铁大门斑驳如旧,却不失庄严。"德盛祥"的匾额悬在门楣,风雨磨淡了字迹,却磨不去那抹旧时暖意——曾几何时,公公婆婆总坐在门楼两侧晒太阳,任阳光漫过皱纹,看时光一寸一寸挪过门槛,盼远行的游子归家。</p><p class="ql-block">今天子女们蹲在门道里,二姐和金凤,红谋,春萍在整理祭品,纸衣叠得齐整,黄钱与金元宝码成摞,还有那厚厚一沓沓印着百亿面额的纸钱。</p><p class="ql-block">红谋手里拿着一张红红的百元大钞,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摞摞麻纸上,然后狠劲地按过去,这叫“打纸”,意思就是把这钱印在了这一踏纸上,"打纸"的声响里,是把人间烟火印进冥钞的虔诚。我们六人围在一旁,将打好的纸一叠一叠左手端起,右手在纸芯旋转哗啦成一个个纸饼饼,也就是钱饼饼,这样便于点着火焚烧,二姐将棉花撕成葡萄粒大的小团,然后把纸片斜角对折,将那葡萄粒大的棉花一张纸里塞进一颗,笑着说“烧了这就是给爸妈送寒衣”。她仔细着做了好多好多,装进塑料袋子里鼓鼓囊囊。我说我也给我故去的爷爷奶奶送些钱,二姐随手给我一打她折叠好的寒衣还有纸钱。</p><p class="ql-block">大王在房前屋后来回转悠着,默不作声地样子,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仿佛在打捞散在时光里的温情。他今天回家特意穿了母亲在世时给他亲手缝制的棉袄,那一针一线是十几年前母亲干枯的手指串起的祝福,串起的关照,颤巍巍的手抚平的棉花、绸缎、棉布,缝隙里充满浓浓的爱、默默地念叨,“等你老了回村很冷,这棉衣暖和”。今天天气虽不寒,大王穿上母亲做的棉衣,穿梭在城市的喧嚣与老家的角角落落,小孩子般逢人宣告,这是我母亲在的时候给我做的棉衣,人们赞不绝口,他的眼角竟湿了,激动伤感并涌。</p><p class="ql-block">待一切就绪,在大哥的带领下,我们各自手里拎着一大袋纸钱、纸棉衣、棉鞋、袜子、帽子、被褥……还有金凤准备的一大卷各色花布样的纸,朝公公婆婆的坟墓走去,金凤说妈生前爱做衣服,爱花布,这些花布给送去让用去。我心想婆婆缝缝补补做了一生的针线活,给子女、媳妇、孙辈,连未出世的重孙的小衣服都做的攒下了,我想那是婆婆的爱好,也有迫不得已吧,不是媳妇不会做就是子女不会做。在另一个世界,她还要拿起针线?</p><p class="ql-block">公公婆婆的坟上,芦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呼啦啦作响,像他们满头银发在飘摇。坟前的柏树长得苍劲,叶子密不透风。我们磕头长跪,苹果、桔子、石榴摆成祭品,红艳的香火袅袅升起。旷野上,纸钱的火焰越烧越旺,我们一边添着祭品,一边轻声念叨:这是棉衣……金元宝……银锭子……依次送给了公公婆婆,待火焰熄灭,大家如愿以偿地念叨着爸妈收到了,才依依离去,回大哥家做午饭。</p><p class="ql-block">我拎起一袋子纸钱还有纸棉衣,匆匆坐上在门前等待已久的侄子的车,奔向娘家。邻居嫂子家已做好了臊子面。午餐间,见到了几十年未见的堂哥,他退休后久居西安,难得一聚,今日见面惊喜又陌生,我闷头吃过哥哥接来的一碗面,才发现厨房里人声吵杂,怎么不见嫂子,侄女说妈妈去娘家给姥爷送寒衣去了,一会儿就带着舅舅们一起回来了,今天咱家午餐准备招待四五波人。哥哥催着我,赶紧去上坟,趁早给爷爷奶奶送寒衣去。</p><p class="ql-block">侄子带我一溜烟飞奔,去往村公墓,每逢十字路口见村里的婶婶、乡亲在哪里烧纸,手里握着个木棍子边烧边拨拉,一脸虔诚。到了公墓找见爷爷的坟墓,欣喜地是侄子知道我奶奶的坟墓在不远处,我的奶奶在我爸十几岁时就去世了,我当然没见过奶奶。我上小学二年级时爷爷去世,距现在已五十年了。我记得埋葬爷爷时,我随着大人去过爷爷的坟墓。今天到来,跪在爷爷坟前,我默默着说到:爷爷,我爸妈年纪大了来不了,我给您和奶奶送寒衣、送钱。我奶奶的坟墓位置我很迟疑,所以给您多送钱,您收到了转给奶奶一些.………当然侄子指的奶奶坟墓哪里我也送了钱,但愿爷爷奶奶都能收到礼物。童年时,我从来没送过爷爷礼物,只有捣蛋耍泼令爷爷生气,记忆犹新。但是有我的出现也给爷爷带来了很多快乐,他将自己摇晃的老牙用细麻绳拴住,将绳子另一端交给我,让我死劲猛拉,拔掉那颗疼痛不堪的老牙,我调皮着连顿几下,牙没掉还出血了,爷爷笑着鼓励我,出劲顿一下就好了,当爷爷的牙拴在绳子上,提在我手里的那一刻,我们俩开心的笑了。爷爷教我写毛笔字,第一个字是在门扇上写的“都”,也是爷爷教我唯一的一个字,爷爷说这是首都的都,你认下了,记住了,以后能到首都是很好的地方,我朦胧中的好就是有泡泡糖不限量的吃,几十年以后家里的地坑院填了,我还惦记着爷爷写了都字的那扇门,现在京城三十余载,方明白爷爷当年的期望,不甚感激。另外一件事就是大王的忘年交汪师傅,他是个有文化的刻章匠,闲下来爱和我们交流,1989年的一天,他拿起大王的笔记本,在上面认真地写了四个字“玉萍进京”,那时,我们在偏僻的华池县谋生,当时也没在意,去年我翻到了那个本,若有所思,我无能,只要脚踏实地前行,一切自有安排。</p><p class="ql-block">回头望见不远处多年未见的村里弟妹,三三两两跪在坟前烧纸,欣喜着打招呼,嘘寒问暖。冬日的田野里光秃秃的,灰白的村道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白亮,清风清扫着路面,清扫着田野,像在清扫岁月的痕迹,偶尔卷起黄土飞扬。</p><p class="ql-block">寒衣节里,祖宗忙碌着收获,子孙心怀虔诚与哀思匆匆奔走,真是生死两忙。纸灰随风升起,像是捎往另一个世界的信笺。这一程,不只是祭奠,更是回归——回到血脉的源头,回到生活的本真。让沉睡的灵魂在暖意中苏醒。让故人在谈论中重生。原来他们从未真正离开。</p><p class="ql-block">所<span style="font-size:18px;">有虔诚的祭奠,都是给思念与感恩的一个归处,给亲情一个延续的注脚——象一枚跨越生死的“寒衣贴”,贴住牵挂,贴牢那些未曾褪色的烟火与叮咛。</span></p><p class="ql-block">寒衣节、寒衣节</p><p class="ql-block">凉风瑟瑟人匆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2025.11.20寒衣节记于家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