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纪念张爱玲(崔 佩霞)</p><p class="ql-block">说到上海,我是绕不过的张爱玲的。</p><p class="ql-block">秋深露重,风雨满楼。三十年前的九月八日,是否也如刚过的白露般清寒?张爱玲在洛杉矶,如一滴宿露,在日光初照时悄然散落,归于尘埃。九五年我客居东京,闻此消息,悲从中来,竟半晌无言。</p><p class="ql-block">次年隆冬,我至洛杉矶,几回想寻她曾栖身的窗,点过的灯。奈何天涯路远,问遍行人,皆道不知。我这伤情人欲觅悲情的影,终究是行尽天涯不见君。</p><p class="ql-block">九九年岁末,我移居上海,一住就是十年,几回访常德公寓。昔日人烟已渺,空余《倾城之恋》的传奇,在风里轻轻传唱。</p><p class="ql-block">张爱玲于我,无分古今,唯有永恒。</p><p class="ql-block">此刻念起她,那些煊赫家世、惊世才华,世人早已说尽,我在这也不一一念叨。我倒想说说她的情事——</p><p class="ql-block">遇见胡兰成,她一下子低到尘埃里,还要在尘埃中开出花来。胡兰成用情虽真,却不专。他本是见秋水思伊人,逢春朝又起新愁,四季流转,心总无闲。真可谓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般辗转。天下人都为张爱玲不平:一恨他移情别恋,二恨他那“来去皆好”的洒然。</p><p class="ql-block">其实爱玲何尝不曾看透?只轻描淡写一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的了。”我真愿为她击节——不爱了,何必呼天抢地。忘掉那个人,便如忘掉昨日无香的海棠。</p><p class="ql-block">世人总将她的姻缘与林徽因相较,我以为荒唐。张爱玲早已倾其所有地爱过一场,我们又何须寻根问底?婚姻与爱的样貌,早在来世前便已描定,这便是所谓的“缘”了。</p><p class="ql-block">缘似秋水,无形无迹,求不得,也避不开。它从来霸道,唯敬畏,唯就范。</p><p class="ql-block">我受她影响至深,二十余年来反复读她,书角也翻出道道皱褶。我想她早已转世,惟愿今生,得一段地老天荒。</p><p class="ql-block">《倾城之恋》我读了数遍,其间苍凉与绮丽交织,华美与荒芜并存。那宿命的底色上,偏有人生最后的执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原是乱世里开出最朴素的花。</p><p class="ql-block">文学至此,如何不教人心动?</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