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

向日葵的倔强

秋是收获的终章，亦是凋零的序曲，恰如昨日的耳鬓厮磨，转瞬便成陌路的寒霜，温情在风中冷却，只余萧瑟回荡心上。

阳光穿过枝头，洒在橙红的叶脉上，像极了谁曾温柔地抚过我的肩。那树影斑驳，仿佛还留着两个人并肩的余温。可如今，连风都带着疏离的凉意，一寸寸吹散记忆里的暖。这季节本就矛盾——一边用最绚烂的色彩装点世界，一边却悄悄抽走生命的热度。看叶子一片片坠落，像极了那些说好不散却终究走失的人。原来最深的萧瑟，不是荒芜，而是美得惊心动魄时，已注定消逝。

　　秋，是漫山红遍，是阳光洒落的温柔假象，是草木低语的枯寂，是大地褪色的荒芜，是风过林梢时那无声的叹息。

走进林子深处，脚步踩在松针与落叶交叠的地上，发出细微的碎响，像是季节在耳边低语。红黄交织的树冠高耸入云，蓝天被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洒下斑驳的光影。可这斑斓之下，分明藏着一种静默的衰败。每一片叶都在燃烧最后的光华，如同人到中年，拼尽全力活得灿烂，却掩不住根处的疲惫。风一吹，就有叶子打着旋儿落下，不声不响，也不回头。

我忽然明白，秋天从不掩饰它的离别，它只是用一场盛大的谢幕，教会我们如何面对失去。

　　牵挂如枝头悬挂的柿子，红得灼目，熟得沉坠，可望却不可触，仿佛触手即碎的梦；终有一日坠落，裂开，溃烂，铺满一地无法拾起的残红，一如心底溃堤的萧瑟。枝头零星挂着几颗干瘪的果子，像风干的眼泪。小时候总盼着它结果，踮脚够不到时，大人一竿子打下，满地滚落的红，孩子们笑着去捡。如今再看，那红早已不再鲜亮，表皮皱缩，被鸟啄过，被霜打过，最后融入泥土，没人再弯腰拾起。就像某些人，曾经在你心里重得压弯了枝，后来一声不响地掉落，连腐烂的过程都悄无声息。

明知该放下，可每到这个季节，心口还是会泛起一阵钝痛——那是牵挂结的痂，看似愈合，一碰就裂。

　　而错过的爱情，多像那熟透的石榴，裂开刹那，籽粒如血，惊艳了时光；可不过几日，曾经的饱满，终被萧瑟啃噬成空壳。

雪落下来的时候，屋檐下挂着冰棱，门框在白雪中格外刺眼，像一道未愈的伤疤。院子里静得可怕，连脚印都没有。我记得那扇门曾被用力推开，笑声洒满庭院；如今门环生锈，窗纸泛黄，连风都绕着走。爱情最初的模样总是热烈的，像石榴爆开时四溅的籽，晶莹剔透，仿佛能照亮整个寒冬。

亦如雪藏的曾经， 时间一长，热情被冷风吹干，承诺在琐碎里褪色，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挂在记忆的枝头，风吹即响，却再也结不出果实。雪还在下，一层层覆盖过往，仿佛要替这世界，把所有喧嚣与疼痛，都埋进沉默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