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柯城区档案馆 配乐:《故乡情》 2025/11/26

祝佩森

前言牌是木的，字是金的，心却是软的。“档案无声，却能唤醒记忆。”这句话像一滴水，落进我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水亭门码头的帆影还在摇，坊门街的锅铲声还在响，西安门大桥的晨光依旧温柔。老街的青石板记得脚步，旧城墙的砖缝藏着故事。我慢慢读着，仿佛听见了时光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又向未来走去。

书架是深棕的，书脊五颜六色，像一道静默的彩虹。几张灰椅围着小圆桌，桌上放着茶杯和笔记，没人说话，但空气里全是思想的呼吸。这里是知识的角落，也是灵魂的避风港。我坐了一会儿，没翻书，只是看着那些名字陌生却厚重的书脊，心想：总有一天，我也要把自己的故事，放进这样的架子上。

上半幅是古地图壁画，线条如脉络，文字似星点；下半幅是城市总图，街巷分明，屋宇有序。花瓶里的花正开，映着千年前的城池。我盯着那“信安”二字出神——那是柯城的旧名，如今藏在砖石与纸页之间。古人画图，不是为了导航，而是为了记住家的方向。如今我们看图，也不只是为了怀旧，更是为了找寻来路。

透过那个圆窗，我看见了今天的柯城。高楼林立，河流如带，绿树沿岸铺展，远山含黛。塔楼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座灯塔，照着归人。这城很新，可它脚下踩着的，是千年的根。我忽然明白，《故乡情》为何在此刻响起——不是因为离别，而是因为重逢：与过去的自己，与生长的土地，与那一声声唤我回家的风。

“馄饨水饺”的招牌有点旧，石墙斑驳，可热气腾腾。两个人在摊前忙碌，一个搅馅，一个包皮，动作熟稔得像呼吸。我不由走近了些，闻到了葱花和骨头汤的香。这哪是摊子？分明是一口锅，煮着市井的暖意，熬着岁月的滋味。若说城市有心跳，那一定藏在这样的小巷深处，藏在这一碗冒着热气的烟火里。柯城小徐馄饨，也做了几十年，很受群众欢迎，常常食客满坐。

一面墙上，刻着“新安”“信安”“柯城”。金属字凸起，阳光斜照，投下淡淡的影。红花点缀在下方，像是从历史缝隙里开出的温柔。我伸手轻抚那“柯城”二字，指尖微凉，心头却热。这些名字，不只是地名，更是血脉的印记。一代代人走了又来，城名换了又换，可那份归属感，始终未变。

展柜里的老照片泛着黄，拍的是衢州的老街与古迹。展板上写着“衢州三怪”，配着卡通画，讲的是传说里的白布怪、大头怪与鸭怪。我不禁笑了，可笑着笑着又有些酸涩。这些“怪”，哪是真怪？不过是百姓口耳相传的记忆密码，是恐惧，也是依恋。它们和那些老屋、旧桥一起，构成了我们对故乡最深的想象。

玻璃柜里，几本红皮书整齐排列。这是抗日图书展，烽火里的星芒，提醒我们要牢记家国情仇，不要牢记历史，要不断不敲响警钟。我知道，有些人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头条，却牢牢钉在一座城的记忆柱上。他们用一生收集时光的碎片，只为让我们在多年后，还能听见那些几乎被遗忘的声音。

蓝牌子写着“周石华房间”，屋里是老式雕花家具，木色沉静，仿佛还留着当年的体温。这是孔小松一家住了几十年的房子，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祝佩森也在此歇过几夜。如今，这里成了红色基地，正是这些安静的房间，曾点亮过整座城的黎明。

照片前，两位老人驻足良久。黑白影像里是中共衢州地下党会址，老楼斑驳，却挺立如初。右边楼上，曾是烈士郑南轩租住的地方；几十年前，孔小松一家也住在这里。

孔小松、祝佩森深深地被图片里的精神而吸引。

两人聚在原“衢州酒家”一起讨论，语气热烈，展厅明亮，展品丰富，可最动人的，是我们脸上的神情——那是被记忆触动后的柔软，是听见乡音时的心颤。

参观途中，有人低头对照手机里的旧照，有人轻声念出展板上的街名。孔小松走过一面墙，看见“坊门街”三个字，忽然记起小时候母亲牵着买糖饼的午后。原来有些路，从未走远，只是藏进了岁月的褶皱里。

走廊两侧的照片一页页翻过，像一本缓缓打开的家书。孔小松停下脚步，手指轻轻抚过一张黑白影像，嘴唇微动，像是在跟过去的自己说话。阳光从高窗斜照进来，落在他肩头，像一句迟到的问候。

孔小松站在古城地图前，目光顺着府城的轮廓游走。每一条街巷都像一根血脉，连着儿时的笑声、夏夜的蝉鸣、冬晨的粥香。地图不说话，可它记得所有走失的时光。

孔小松手持拐杖，边走边笑，手机里放着老歌。他走过“西安门大桥”的影像时，脚步慢了下来，抬头看了很久。那眼神，像在等一个早已走远的人，重新从桥那头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