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秋风，与一座关隘的千年一晤

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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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李白的《蜀道难》，道尽蜀道奇险磅礴，更让剑门关“天下险”的盛名流传千古。这座坐落于四川广元剑阁城南15公里的雄关，作为首批全国重点风景名胜区、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早已是我心中向往已久的秘境。

　　去年10月下旬，怀着满腔热忱，我们一行清晨从成都出发，汽车沿高速疾驰三小时，跨越四百余公里，正午抵达剑门关脚下。品尝过当地闻名的豆腐宴后，直奔景区北门，开启了“北进南出”的探秘之旅。

　　在售票厅我们顺利申领了两张60岁以上免费门票，等候间隙，见不少年轻游客排着长队，全文背诵《蜀道难》后兑换免费门票，心中不禁赞叹，这一举措对弘扬普及中华传统文化很有意义。

　　进入北门，苍翠林木裹挟着清冽秋意扑面而来，石阶上零星散落的金黄银杏叶，为古朴山道增添了几分诗意。沿蜿蜒步道前行片刻，便抵达一号索道乘坐点。

坐上缆车，脚下山峦如浪起伏，丹红枫叶点缀苍翠间，恰应秋日盛景，宛如流动的山水画卷。随着索道上升，远处刀削斧劈般的峭壁渐次清晰，岩壁上古人开凿栈道的痕迹隐约可见，引人遐想这片土地的千年往事。

　　下了索道，我们踏入仙女廊稍作休整。廊下林木葱郁、山风送凉，鸟鸣与廊柱题字相映成趣，短暂舒缓了旅途疲惫。随后，我们向着最具挑战的鸟道进发。

　　鸟道全程无平缓路段，陡峭处坡度近80度。石阶窄得仅容半只脚掌，部分路段需侧身贴壁而行，身旁便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我们双手紧握冰凉铁索依次向上攀爬，双脚用力踩稳石阶，耳畔山风呼啸，每一步都需十分谨慎，耗时近半小时，终于爬上了这个“天梯”，步入崖壁小径。

　　攀登完陡峭的石阶，接下来的路段就没有这么艰难了。走不多远，眼前豁然开朗——崖壁凹进一处天然崖洞，崖洞处比较宽大，人们纷纷卸下背包擦汗，脸上满是征服者的笑意。倚着洞前铁索观景，刚才攀爬的鸟道如细蛇嵌在绝壁，云雾缭绕山谷，田垄林木皆成朦胧剪影。有人举着手机拍悬崖盛景，有人拉同伴在洞口合影，快门声、笑语声混着山风，成了这段艰险路程里最鲜活的注脚。

　　翻越鸟道后，继续攀登抵达妈妈崖。妈妈崖坐落于大剑山崖壁之上，悬崖险峻陡峭，裸露的岩壁如刀削般垂直向下，脚下云雾缭绕的深谷一眼望不到底。因人们到此望见绝险景致，皆会不由自主发出“妈呀”的惊呼，故此名来历。

靠着崖边护栏歇脚，崖边视野开阔，漫山红叶与苍翠松柏交织成绚烂色块，山风卷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吹散了攀爬的疲惫。

　　望云坪，紧靠雷霆峡，到此观云赏雾，似云从脚下起，雾从身边来，恍入仙境。云飞雾散后，巍巍石壁，座座奇峰，峥嵘毕露。俯瞰大地，美景如画，村庄田野，尽收眼底。

　　沿望云坪前行不多时，山路尽头，梁山寺赫然耸立，门额“梁山寺”三字遒劲有力。大门两侧悬挂着清代秀才所作对联：“古寺耸云端，看：仙女桥横、雷神峡吼、金光洞邃、石笋峰奇，风景纵清幽，脱不开贪、嗔、痴、爱终是累；雄关排眼底，想：孟阳铭刻、伯约祠堂、铃声夜雨、红树珊瑚，兴亡徒慷慨，说到那功、名、富、贵总成空”，联中尽揽胜景与沧桑，读来令人深思。

踏入寺内，香烟袅袅，檀香弥漫，几位僧人诵经的梵音与山间寂静相融，更添禅意。大雄宝殿壁画色彩斑斓，千年古柏虬枝交错，树干布满岁月纹路，默默延续着过往传奇。

　　从梁山寺出来，看天色渐晚，我们决定赶紧往下走去看心心念念的观楼。遂沿山间小径一路下行，来到大小穿洞。这两处天然岩洞鬼斧神工，穿过时凉风习习，洞外景色豁然开朗。

　　匆匆下行中，绝壁廊、石笋峰、一线天等奇特山景依次映入眼帘。绝壁廊建于悬崖之上，外侧仅铁索护栏，脚下是数百米深渊，我们步步谨慎，却忍不住惊叹古人智慧；石笋峰数十座石峰拔地而起，形态各异；一线天两侧峭壁高耸，仅容一人通过，抬头仰望，天空被切割成细线，阳光洒落形成斑驳光影。

　　穿过一线天，从远处已经可以俯瞰到观楼了。走过风铃谷，踏上雷鸣桥，桥身横跨峡谷，谷底溪水流淌，因秋季雨水较少，谷底溪流细长。看这雷鸣桥之所以得名，定有其气势。闻听涨水季节来时，溪水撞击岩石会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想此时，若站在桥上，看溪水奔涌溅起晶莹水花，两岸绿树成荫，倒映在水中随波摇曳，那将是一幅怎样汹涌澎湃的山水画卷呢。

　　一路马不停歇的奔波，经过近六个小时的峰回路转，终于看见了关楼。它矗立在两山隘口之间，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天下雄关”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丹霞峭壁相映，瞬间让人读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磅礴。来到这里，人们纷纷拍照合影，留下这人生中难忘的旅程记忆。

　　回溯历史，这片险隘的传奇早在三国前便已写就。相传战国时期，秦惠文王欲吞蜀，谎称赠五金牛、五美女，蜀王派五丁力士劈山开道，开通“金牛道”，成为剑门蜀道雏形。

三国时期，诸葛亮见大小剑山阁道绵延，大剑山中断处壁高千仞，深知此处为蜀汉北方咽喉，遂垒石为关、倚崖砌门，设戍守打造军事要隘“剑阁”。此后，诸葛亮“五出祁山”、姜维“十一次北伐中原”，皆由此出关。最令人心潮澎湃的是姜维守关的传奇，当年钟会率十万精兵直逼剑门，姜维领三万兵马退守，凭关楼与天险，硬生生将敌军抵挡三月之久，书写了以少胜多的军事传奇。

　　登高极目，剑门关的核心气魄展露无遗。这座形成于白垩纪的雄关，狭谷隘口长500多米，两崖石壁如刀砍斧劈，“两崖对峙倚霄汉，昂首只见一线天”的绝景近在眼前，不愧“天下第一关隘”之名。山风拂面，仿佛裹挟着千年前的战马嘶鸣，心中满是豁然与感慨。

　　秋日的剑门关，既有“蜀道难”的奇险体验，有层林尽染的秋日盛景，更有跨越千年的文化回响。北伐行军图与姜维守关群雕，图文并茂的史料、生动再现的场景，将三国壮志与历史沧桑娓娓道来。《三国演义》中80多处提及此地，140余处遗址串联蜀汉兴衰，让这方山水更添厚重。这山、这关、这树，这流传千古的诗句与传说，都化成我们记忆中最深刻的印记。

出了观楼，思想感情瞬间被眼前的这群雕、战旗及战鼓环境氛围所感染，便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双手攥住鼓槌打起鼓来，雷鸣般的鼓声响彻云空，像是穿越千年的号角唤醒了沉睡的豪情。

鼓声里，我们忘了年岁，忘了旅途疲惫，只余下与这片土地共振的热血——那是对三国风云的追思，是对英雄气概的敬仰，更是一场跨越千年的人文共鸣。

　　剑门关，在国人的心中是一个满载着艰难险阻、厚重历史的关隘，是一个充满英雄气概、令人荡气回肠的关口，就像毛阿敏在电视剧《三国演义》历史的天空中歌词唱的那样：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一页风云散哪啊，变幻了时空。聚散皆是缘啊，离合总关情啊，担当生前事啊，何计身后评。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