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才女蔡文姬

夜空星（王波）

初识蔡文姬，是童年一本被翻烂了的连环画式的“小人书”。那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第一次埋下了文学的种子，直到长大后，我才真正知晓了蔡文姫是何许人也，以及她的苦难，她的哀愁，她对中华文明的贡献。

时光回流到1800多年前，黄沙漠漠，朔风阵阵，驼车马队，逶迤而来。毡帐里，一位汉装的中年妇女低首弄琴，鸣咽了一路胡笳的悲叹，像泪珠儿一样洒在毡帐里，飘散在空寂的沙漠中。

琴声里，夹杂着这位妇女的低唱，一股不可遏抑的悲愁，像滚沸的溶岩一样倾泄着：“没想到今生啊，还能回乡，抚抱着亲儿啊，泪湿衣裳。汉使接我归啊，马儿不停蹄，亲儿唤母声啊，谁闻不断肠……”

这是公元208年，东汉末年最耀眼的才女，生逢乱世饱受颠沛之苦，堪称一代枭雄曹操心中白月光的蔡文姬，在归汉的路途上，用琴声和歌唱来抒写衷怨的情景，实在令人唏嘘。不禁要问：难道人间英才都是这般催生岀来的吗？

蔡文姬，名琰、字文姬，其父蔡邕为当时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和音乐家，并在朝廷担任要职，家中藏书无数，文化底蕴深厚。曹操曾拜蔡邕为师，蔡文姬能取得后来的成就，除了自身天赋异禀，有很大功劳来自其父的严传身教。

文姬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超强的记忆力。9岁那年，一天她正在临摹《雪娥碑》，忽闻琴弦断裂声，她头也不抬道：“父候断者，第二弦也。”蔡邕惊觉，复断第四弦，女童应声：“第四弦已绝”。

这便是《三字经》中记载的“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彼女子且聪明，而男子当自警”的典故，文姬辩琴也就成了夸赞女子聪明有才气的代名词。文姬16岁时，已能作诗填词，蔡邕曾感叹：“此女若生在春秋，当与孔子论道。”

可就是这样的天才，却生逢乱世命运多舛，受尽生活的磨难。她的初婚是与河东王仲道的结合。王仲道出身名门，才学出众，与蔡文姬可谓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十分甜蜜，经常一起吟诗作对，只可惜结婚两年丈夫就去世了。

然而没过多久，董卓之乱爆发，战火无情的吞噬了蔡府，父亲因“哭董卓”罪被诛杀，蔡文姬在乱军中被匈奴骑兵掳走，献给左贤王为妾，从此告别故土，踏入大漠黄沙。

在匈奴的12年，文姬的才华与坚韧成为她生存的铠甲，她学会用牛粪生火，骑马射猎，甚至教匈奴人耕种中原作物。她为左贤王育有两子，既是母亲，也是囚徒。她在《悲愤诗》中写道“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穷已。”

12年后，曹操统一北方，想起故友蔡邕流落匈奴的女儿。公元207年，他派出使者，携重金求赎文姬，可左贤王不准，文姬跪在地上哀求，还撕衣襟写下血书，愿以性命换归汉。左贤王无奈应允，但她的两个儿子不得同归。

文姬归汉后，曹操将她许配给屯田都尉董祀，董祀虽无什么才华，但文姬还是诚心与他相依相守度过了余生。其间董祀因罪欲被诛杀，文姬向曹操苦苦求情，最终救下夫君一命。

此后，文姬与董祀隐居蓝田，她凭记忆默写父亲蔡邕散佚的四百余卷古籍，助力文化典籍的保存与传承，被赞为“中郎有女能传业”，对维护东汉文化命脉意义重大。

蔡文姬被誉为中国古代四大才女之一，其生平经历与文学艺术成就备受后世瞻目。她的五言体《悲愤诗》，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首文人创作的自传体长篇叙事诗，以亲身经历描绘乱世离苦，情感真挚，影响深远。

特别是《胡笳十八拍》，融合诗歌、音乐与叙事，以胡笳之声抒发思乡与母子分离之痛，被赞为“激烈人怀抱”，郭沫若曾评价道：“那像滚滚不尽的海涛，那像喷发溶岩的活火山，那是用整个的灵魂吐诉出来的绝叫。”

蔡文姬一生历经战乱、流离、丧夫、失子等苦难，却始终坚韧不拔。她既承受了异族生活的艰辛，又坚守了文化身份，归汉后仍以文学创作表达内心世界，充分展现了“不屈服于悲剧命运的抗争精神”。

无疑，蔡文姬以卓越才华、坚韧性格与独特经历，成为中国古代文化史上的重要人物，其作品与人生共同构成了跨越时空的文化遗产，引领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220年，曹操病逝，宣告了一个朝代的结束。不久，蔡文姬在雪夜抚琴，弦断声绝。史书没有记载她死因，只留下一个苍凉的背影——那个曾照亮东汉文坛的星辰，静静地陨落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作者： 苏春 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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