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

拈花一笑

今天是感恩节，我又想起人生路上无数的好人，他们是一盏盏灯，照亮暗夜中的行程，是一把把火，温暖风寒中的心灵。 1999年，因母亲生病导致的长期焦虑、因儿子出生后身体未得到休养、因工作变动带来的压力等多种原因，使从来不生病的我大病一场，夜里失眠，心动随时超速，白天看到距离就害怕，迈不动腿，从一楼爬到二楼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上办公楼台阶要歇几次，天天吃药，越吃越觉得死神在向我召手，每天晚上都怕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气人的是，西医检查没问题，中医说气血严重亏虚，血不养心。要命的是，才到一个新单位，人人能给我派活儿，咬牙完成，天天加班，半年无休。有一次，心跳半夜加速，无法坐卧，难受的不行，漫无目的地走上凌晨两点的长街，街灯已熄，我像一个黑暗中孤苦的游魂。在一个门诊部，想起学中医的男同学在此上班，举手敲门，正好他值班。他一摸我的脉象，脸色凝重，立即用自行车载我去县医院，黑灯瞎火，没人值班，同学敲开他同学的门，说只能等天亮了去检查。又载我回到门诊部，让我在输液室床上睡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想，天亮了去查心电图，若是不舒服，叫他，他就在旁边。半夜无眠。天一亮，他起床，一起去县医院。心电图正常。同学松了一口气，说他昨晚没敢睡，生怕我有意外。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个夜晚，他让我不再恐惧，不再孤单，不再觉得我被世界抛弃，因而心率重归平静。 无比绝望中，我准备放弃这份儿工作，回原单位教书。大姑一听，生气地说：“别人走后门拉关系要进城，你倒好，凭自己考进来，还考到政府办，你却不想干了，不就是生个病嘛，有啥不得了的？走，住我家去，我给你熬药！”说着就和姑父拎起我的中药连我一起弄他们家去了。我下班回去，是熬到恰到好处的中药和热腾腾的饭菜，一住数月，直至好转。大姑并不是父亲的亲妹妹，只是同族。两年前，姑父去世，大姑舍不得住惯了的房子，一个人独住，晚年寂寞。 那时，不光生病，还穷，生活清简，无肉可吃，两岁的儿子进城后居然对一个局长说：“伯伯，我想吃肉。”局长听的眼泪都出来了。当时，他们正在住所旁组织干部培训，集中就餐，他就吩咐厨房每天给儿子炒一盘肉。至于师姐，总会在月末的时候无声接济，一起买菜她付钱，有了好吃的也不忘儿子。送儿子肉吃的局长二十余年未见。师姐前不久见过，容颜未改，一张娃娃脸，与以前一样。我想是心善所致。 2021年，突如其来的一场事故改写了仿佛既定的人生轨迹。我当时并不悲观，也不忧伤，心想，既然上天如此安排，从命吧。然而，当我触及现实，才知道跌落的痛，那些比冰还冷的眼、狠狠踩你的脚、使劲儿打了你左脸还想扇你右脸的手……让我认识到什么叫冷酷，什么叫无情，什么叫今非昔比物是人非，连我曾经无私帮助过的一些人都能随意贱踏我的头颅，那是一段没有尊严卑微如尘的岁月，我主动忽略自尊，将白骨扔在路上，任人踩，告诉自己：我不怕痛！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见识很多好人，默默关心我的人，爱我的人。有人给我讲邓小平三起三落的故事，让我“跟着走”，从而保持良好的心态；有人每天给我发个祝福，并要我写首诗，无非让我转移注意力，想点儿快乐的事；有人时不时约我吃饭，给我创造与人交流的机会；有人鼓励我码字，并说可以介绍编辑让它们变成铅字；有人看到别处的干部被启用立刻告诉我这个消息，并畅想我的春天不远……至于于我不弃，替我翻身的人，更是生命中的贵人。还有我曾经的党校同学，都是正厅副厅，视我一如当初，从来没有因为位置的悬殊换一只眼睛看我。我并不脆弱，跌落深井的日子，这些好人让我一次次感动，也让我过滤掉那些冰冷的人和事，我的心中留下的只有温情。冰霜远去，灯火长留。 2022年底，阴历12月22日，我终于被新冠病毒击倒。由于前期抗疫，日日加班天天熬夜，加之阳后又因工作吹风挨冻，转阴后被后遗症折磨的痛不欲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走不动路，说不了话，心率不受控制地飙升，完全成了废人。熬了两三个月，越过越糟，如同1999年一样，西医检查没问题；看遍一堆名中医，毫无效果，似乎死神再次光临。有人推荐了市中医院睡眠科，去住院，工作也搬到医院。白天还好，晚上我根本不敢一个人住，心率乱来，真怕半夜它一任性蹦到180以上，蹦着蹦着我就被死神带走。于是，一个小姑娘陪护，替我拿药，陪我治疗，帮我买饭，半夜心率飞涨时，她替我扣住内关穴；后来，另一个小姑娘也来了。她们两个人一起陪我熬过那段焦虑而恐惧的日子。医生不急不躁地给我开药，扎针灸，监测我的睡眠和脉象变化。住了一周，能吃饭；两周，可睡觉；三周，能在院子里散步；四周，上班。出院后，医生天天中午到办公室，替我扎针灸，每周开药，一月后，我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了。刚出院时，只要外出调研，我就怕，路长，怕走不动，医生就说：“没事，有我！”他不只是治病，还是心理医生。难忘的还有两个病友，一个是交警，一个是小老板，他们和我症状一样，比我早入院，以自身的康复告诉我不要急，不要怕，一切会好。交警日走两万步时与我道别，小老板一次性走五公里时也与我挥手。看着他们的笑脸与背影，我的身心也变得轻盈。 上个月，气温骤降时去游泳，水温过低，上岸后又未及时保暖，不舒服，一看心率，唰唰地涨，止于140。值班的教练吓坏了，赶紧给我拿厚毛巾，倒热水。从此，只要我一去，他就给我多拿条毛巾，叮嘱我上岸要裏上。在我的心中，他比毛巾更加暖和。 前些日子，被通知有个座谈，因不知具体情况，打电话问一个认识不久交往不多的人，他说，没事，就是了解一下某地的有关情况。当天他回外省老家了。第二天，他却蓦然出现在座谈会现场，当他推开门对我点头时，我瞬间放松，崩着的神经变成一缕云。他特地赶回来，估计是怕我紧张。 太多了，这些好人！无法一一赘述！每个人每件事每个细节，都铭刻于心，终生不忘。艰难的时段无法言说，生病的日子无比绝望，呆在井底的过往阴冷如冰，而某些特殊时刻也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孤独与无助……是好人替我点上灯，燃上火，照亮我的孤寂，驱去我的寒冷，用他们善良的心与手中的爱，伴我一路前行。 感恩节，我再次感恩！向每一个关心我的人，帮助我的人，引领我的人，祝福我的人，遥望我的人，致敬！感谢你们今生的不离不弃，你们给了我爱并教我传递爱。我的人生因为你们而美好，而幸福；这个世界也因为你们而光明，而灿烂。 2025.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