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什库尔干的晨光是被雪山捧出来的。<br> 天刚泛出靛蓝,慕士塔格峰的雪顶已先接住第一缕光 —— 不是灼目的金,是揉碎在云里的橘,像谁往冰原上泼了半盏熔金的蜜。云是软的,裹着山尖往下淌,把赭褐色的山脊染出明暗褶皱,像大地刚醒时舒展的筋骨。<br> 往下望,帕米尔的河谷还浸在晨雾里。那条叫盘龙古道的河,正把自己盘成一串银亮的环,绕着草甸打旋儿 —— 草色是秋的,一半苍黄一半青,露水凝在草尖,让河湾的光碎得更软。<br> 风是凉的,裹着雪的气息往衣领里钻,可光是暖的。等太阳再高些,云就被烧透了 —— 紫的、粉的、琥珀色的,往山坳里沉,把那些沉默了亿万年的砾石,照得像刚从炉里取出来的陶。山的轮廓突然锋利起来,褶皱里的阴影是浓墨,亮处是熔金,明暗劈面撞过来,让人忘了呼吸 —— 原来荒莽也可以这样艳,像神随手打翻的颜料盘,偏要在最凛冽的地方,泼出最热烈的晨。<br> 再后来,河湾的雾散了,草甸的光沉了,只有雪山还擎着那团火。风过河谷时会响,像谁在吹牧笛,把光吹得更软,把云吹得更慢。帕米尔的晨没有喧嚷,只有光在山尖走,河在草间流,连时间都慢成了河湾的弧度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