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华的美篇

孙新华

<p class="ql-block">《走马上海滩》约1800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海”,叫起来亮俏。三七年秋未,日军在杭州湾登陆,租界之外的上海地区全部沦陷,租界成“孤岛”,顿成欧美资本和文化翻云覆雨之地。俨然十里洋场、东方巴黎、冒险家的乐园。</p><p class="ql-block">​ 柯罗、布丹、库尔贝、马奈、塞尚、毕沙罗、莫奈、高更、博纳尔、凡高、毕加索、马蒂斯、马凯尔,一帮十八、九世纪法国印象派画家的作品,上世纪被日本收藏,挂在上海博物馆东馆向国人展示。</p><p class="ql-block">​约几友去看了。原作与印刷品真乃云泥之别。立于画前,有辉光向外闪烁,闪眼,空气波动,动人。顿时被盎然的生气笼罩。画得通透,轻曼灵逸。一种喜悦,一种破局欧洲经典学院派僵顽䉒篱的喜悦勃勃跃然。一群热爱生命和自然的大师!倘具亢贲的热情和审美力,自当感动,多年前在悉尼观莫奈个展时曾有过的感动。本想静静地观看,无奈人多,大抵各异其趣的人流挟着你浏览。来自原作的诱惑,百多年前的诱惑?略感悲哀,犹舍难离。不妨回到那个时代,设身处地地思想体验一番。李泽厚先生讲得好:“艺术没有先进与落后之分”。有的是当下的真实情感。</p><p class="ql-block">​ 外滩夜色美,几十幢豪迈的欧式建筑,打上金黄色的灯光,似极那魔幻巨大的布景,一字排出十里洋场,江海关大钟长鸣……于中国,极少有风云人物未曾在这里登过台。浦西辉煌了一个多世纪,浦东轮次登场。中国最高的异形建筑“上海大厦”,牵手造型各色的超高楼宇,将夜空刺破。只叹长沙湘江边的场景逊色,亦叹在澳洲和纽约尚未见过如此锦华的排场。外滩与人海恍惚在荡漾浮动,魔幻浑然。</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呆三天,住崇明支路的莫泰酒店。出门左拐到四川路,行向南京路。四川路很长,中途多条横路侧巷:台湾路、天津路、北京路、河南路、伊梨路、光复路、湖南路,大都市气象。南京路,营营扰扰不舍昼夜。游人如织,十个游人便有一个洋人,红男绿女,摩登别致,水一般,纡徐曲行,盈满街巷每个缝隙。兴起直哼:一段风光画不成,小巷深处亦畅情,朝夕妆铅眉正妩,笙歌丛里醉扶行。</p><p class="ql-block">​ 侧巷口,老太婆,但有衣履讲究者,轻摇羽扇,曼声轻唤孙女儿端出银耳羹,嘱加冰糖,拈着青瓷小勺慢用细品。老头子,上着一百二十支麻纱细洁汗衫,下系水灰直罗长裤,裁剪精致,乌亮的皮拖鞋十年不走样,骨牌凳为桌,一两蝶小菜,啜他的法国三星白兰地,消暑去疫,环顾悠然……。</p><p class="ql-block">​ 至于今,上海人看外地人都是乡下人。遥想当年,上海的官场、商场、文场、情场、戏场、赌场、跳舞场、跑马场、跑狗场,乱世男女冥冥中似乎知道春梦不长,既是糜烂颓唐烟云过眼,又是勾心斗角锱铢必较,形成了“牌头”、“派头”、“噱头”三宝齐放的全盛时代,外省市的佼佼者一到上海,无不惊叹十里洋场真个地灵人杰道高魔高,领开埠风气之先。</p><p class="ql-block">​ 纵横别致的小街巷, 上海人通常叫“弄堂”,北京人叫“胡同”,长沙人叫“巷子”。</p><p class="ql-block">​民国初年造起来的“弄堂”是江南的普通家宅,石库门、天井、客堂、厢房,灶间在后,卧室上楼。围墙里面有的是妯娌争风,姑嫂怄气,兄弟夺产,婆媳斗智一一墙白着,门黑着,瓦灰着,弄堂安静着。</p><p class="ql-block">​ 行走得又累又饿,于一僻静弄堂见着上海本帮菜馆,网红店,惊喜!排一小时队。点了“爆炒鳝鱼丝”、“松鼠黄鱼”、“东坡红烧肉”、“三黄鸡“、“青豆炒蛋”、荠菜”,菜式伶俐而刁钻精乖,小瓶郎洒佐餐。邻桌几个上海本地老人边喝酒边猜拳:“一品当朝,两榜利呀,三星照呀,四季红呀,五经魁呀,六六顺呀,七巧渡呀,八仙寿呀,快得利呀,全福寿呀,喜相逢呀……”。错拳罚三杯,门前清。</p><p class="ql-block">​ 淮海中路、复兴路、武康路一带有很多名人故居。一色石库门老洋房。见到巴金、柯灵、张乐平旧宅,兴许或肯定还有没见着的名人故居。一房一范式、一风情,似乎每幢洋房都藏着幽远诱人的故事。一三层石砌老房前有武警守卫,门侧小牌赫然写着“伊朗大使馆”,温馨中一股肃煞。</p><p class="ql-block">​ 路边的法国梧桐树,叶落尽,巨大的苍虬秃枝,落日余晖中俯仰吟咏。洋房顶上不乏亭子间小阁楼,多少落魄之人呆过。不由得想起鲁迅文述的“且介亭”和“亭子间”,于小空间隐喻出的深刻与博大。在熙攘的小街流连,收音机不时飘来金嗓子周旋柔婉的歌声:“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p><p class="ql-block">​ “兴兴轰轰”的,张爱玲常用来形容上海人。</p><p class="ql-block">​ 那时大都会的“文明”只在西区,花园洋房,高尚公寓,法国夜总会,林中别墅,俱乐部,精致豪奢直追欧美第一流,十足繁华地界。</p><p class="ql-block">​ 武康路280号洋房二楼窗台上蹲着一只猫,不闻楼下满街的车马人流,灯红酒绿,静静地,望向天空?望向树梢头的鸟?望向房顶被风吹动的猎猎旗幡?满世界躁动中只有一只猫是安静的。</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2025、3、25.星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