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救这男孩于水火之中

凤落梧桐

初冬的一个早上，照例沿着塔湾路去亳都·新象散步。

天空澄澈得像蓝水晶，白云羽纱般漂浮其上；和煦的东南风吹起三两片乌桕落叶，鸟雀们叽叽喳喳地啄食着路边海棠树上红彤彤的果实。世间美好，人间值得。

来到文庙广场，环顾四周，因为才八九点钟，游人仅三五个，或拍照，或捡拾银杏果。

广场上景物鲜明，宁静祥和。广场两侧高大的银杏树，南端对视而立的金声坊、玉振坊，汉白玉棂星门，泮池，汉白玉拱桥，红墙绿瓦的大成门门楼，共同营造了一种庄严神圣的氛围。

目光穿过大成门，可以看到雄伟壮观、古朴典雅的大成殿。

郑州文庙和其它地方的文庙一样，是人们祈福的场所。尤其是祈求儒家圣贤给予自己智慧、才能和力量，在学业、考试、升学上能够顺利达标。

文庙祈福的大致程序是：行礼、磕头、摆放祭品、点香、祷告、许愿。还可以求签，或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红丝带上悬挂于祈福廊。

不过，郑州文庙管理处现在严谨人们搞迷信活动，取消了上香、求签等环节。

像我们这样既无升学压力又无工作压力且心无挂碍的老年人，漫步在文庙广场，心情是闲适轻松的。

然而，当准备走向亳都·新象时，眼前的一幕，让我的心情顿时阴暗下来。

文庙广场进口处的人行道上，一个老妇人正在为一个男孩子施展法术。（迷信手段）

男孩子十五岁的光景，像是从外地农村专程赶来文庙的。

应该是个初三的学生。他面向北，毕恭毕敬地倾身朝前，双手五指并拢紧贴裤缝；膝盖微曲，双脚脚尖向内。完全是个受训的学生模样。

最让人难受的是，孩子面如死灰，眼镜片后面的目光，死鱼眼般呆滞毫无生气。

男孩一身黑衣黑裤，旁边石阶上，放着的书包也是黑色的。

老妇人与男孩面对面站立。她七十多岁，灰白头发。此时，正全神贯注地为男孩做法术。只见她高举双臂，时而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挥舞着，时而又朝着天空抓取着，口中念念有词，好像在为男孩祈求着什么。

我想走近看个究竟，老妇人鹰隼般的目光狠狠地扫射过来。我不得不停住脚步。

接下来，老妇人法术大变。高举双手做驱赶状，口中是怒斥的叱咤之声。虽已是七十多岁，双臂有力，底气很足。大有呼风唤雨的气势。隐隐觉得，她是在祈求神灵保佑男孩，驱走缠绕在男孩身上的邪气。

那男孩，始终虔诚、畏缩地躬身立在那里。

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情？

1，学业负担重，升学压力大，患上了抑郁症？
2，与老师、同学、家长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3，遭遇了校园霸凌？
4，遭遇了家暴？家庭变故？
5，失恋？

不管是什么不幸，这孩子他还是不甘心的，他在死水中苦苦挣扎，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于是，他风尘仆仆来到了郑州文庙。一开始，他肯定是要到大成殿孔子那里祭拜的，希望得到安抚，得到智慧和力量。

然而，天天在文庙外围踅摸“生意”的老妇人，瞄准了他。

这个老妇人我见过很多次。她自称道教的人，有些法术，会看相，看病，看风水，消灾，驱邪。所求之人，有钱给几个钱，没钱给瓶酒喝喝。但是，求她做法事的人不多，现在，的人，谁还迷信呢？

我只是担心那个男孩子。

老妇人的法术有用吗？
即便是拜了孔子有用吗？

我很想跟男孩聊聊，但又被老妇人的目光击退。

即便我跟男孩聊上了，我能救他于水火之中吗？

我怅然离去。

天，不再蓝；云，不再白。

我心晦暗。

后记：本文发表后，我在评论区看到不少美友把关注点放在了景物描写上，而我真正的写作意图“以乐景写哀情”没有引起大家的共鸣，所以，我请豆包从“以乐景写哀情”的角度为本文写了一篇300字的短评，请大家阅读。 豆包短评如下：

乐景衬哀情 悲绪藏其间

文章以 “以乐景写哀情” 的笔法，将少年的困境与绝望渲染得入木三分。开篇铺陈的初冬盛景，澄澈如蓝水晶的天空、羽纱般的白云、随风轻舞的乌桕叶，再到文庙广场银杏金黄、红墙绿瓦的庄严景致，构建出一幅宁静祥和的人间画卷。这份美好不仅凸显了 “世间美好，人间值得” 的闲适心境，更与后文少年的境遇形成强烈反差。

当老妇人在文庙入口为少年 “驱邪”，少年面如死灰、目光呆滞的模样，在澄澈天光与神圣古建的映衬下更显触目惊心。黑衣黑裤的压抑着装，毕恭毕敬却毫无生气的姿态，与周围的明丽景致格格不入。前文越是描摹天地的清朗、文庙的肃穆，便越反衬出少年内心的阴霾与无助，以及迷信行为的荒诞。

结尾处 “天不再蓝，云不再白” 的心境转变，恰是乐景铺垫后的情感爆发。以起初的美好反衬最终的晦暗，既强化了对少年命运的担忧，也让 “谁能救这男孩于水火” 的叩问更具分量，哀情在乐景的映衬下愈发深沉，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