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雨后长虹》，第三章 绿化荒山·系列篇（一）一颗初心染青山

赵芳

造林百万谈何易　一己之力岂如愿

我走进荒山的第二年，尝试了一次由个人组织、规划、出资的绿化工程。对我而言，植树造林虽不是新鲜事，我也并非外行，但面对这沟壑梁峁、条件极差的大面积荒山，总得有个长计划、短安排的规划。特别是树种、数量、人工、资金，以及相关的技术管理、成活率，还有最终要实现的生态、社会、经济效益的评估等方面，都要做到胸中有数，然后量力而行、循序渐进。

于是，我和妻子张雅琴便邀请了林业局的郭建明、常珠焕、阎金铸，以及村主任高安民等各方面有经验的朋友，专门认真地商量绿化工程的远景概念规划。当我谈了绿化4000亩荒山的设想之后，妻子雅琴立刻着急地对大伙说：“这么大的面积，得花多少钱呀？你们帮他算算，别说我们俩人的工资，就是把我们俩卖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想法虽好，可也得看家底，真是异想天开！”大伙看懂了我一门心思要做这件事的执着信念，各自发表了既支持又担心的中肯意见，而且这些意见在很大程度上接近统一的共识。因为他们深知我的理念充满着超前意识，也明白我义无反顾的决心，尤其了解我做事的风格。但他们更清楚规划与实际践行之间，潜在着巨大的未知和难以预料的风险。这不仅仅在于我能否忍受劳其筋骨、困乏其身的艰难困苦，以及资金缺乏、无米之炊的无可奈何的窘境；更令他们担心的是，我能否承受一旦造林功败垂成，经济受损、颜面尽失的那种无异于羞辱的心理压力……

我非常感激各位对我的理解、关爱与直爽。

其实，大伙能设身处地想到的，我也都想到过，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一旦造林失败可能会面临的那种丢人现眼的尴尬情形。

其实，我和大伙所害怕的功败垂成，是指投资打了水漂，得不偿失。因为百万棵树苗毕竟要一棵一棵地栽植，需投入大量的人工、管护精力，还要考虑成活率。其中的苗木费、人工费、生活费，还有想不到的其它费用，对于一个退休的个人来说，且不说妄想回报多少，单就实施过程中每一环节的支出，又该如何支撑呢？十年树木，又该如何坚持下去？白手起家，又该如何排解忧愁呢？

其实，我多次想过，人生中痴迷的一些事，就如同种树。当你亲手种下一棵树，仅仅是期许着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开花结果，能为路过的人遮风挡雨。并不奢望它能化作摇钱树、聚宝盆。尽管我们林业人都有“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绿水青山，就是绿色银行”的概念，但其主要特征体现在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方面。至于个体要实现经济效益，并非那么简单，因为它直接受到不稳定的林业政策的制约，以及地方对政策的理解和执行情况的制衡。我知道，实现经济效益不亚于参与一场非常复杂的游戏。所以，我只想满足一下自己拥有一座“绿色银行”的虚拟愿景，只为了体验自己的选择，在人生的顺逆之间，品味爱与被爱的苦乐旅程。

其实，我知道林业部门曾鼓励以个人名义搞荒山造林，是为了树立林业模范、带头人。而对所谓的劳动模范而言，这仅是一种享受精神满足的过程。对于我一个退休人员来说，治理荒山，若是图名，何其滑稽；若是图利，又何其渺茫。

即振奋起来。我立马告诉郭建明，无论林业站有没有种籽，都赶快告诉我。如有，那就省事了；如没有，我托人到外地去买。还没有等我说完，老常笑道：“我就说么，还是党员说话算数！哈哈，其它的事有高主任就不发愁了。”高安民瞅着老常道：“既然经理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就马上落实苗圃地。等林业专家在场选好地块后，就能开始准备前期工作，不然老常还要出题目的，哈哈。”

说干就干，我和大伙共同选择了一块向阳、避风、土质肥沃、交通便利且符合条件的荒地。郭建明就地安排了如何深翻疏松土壤、过滤熟土、打埂修池、灭菌杀虫、准备底肥，最好挖点富含腐殖质的黑土，其次买育苗的营养杯、遮阳塑料布等等事项。

我从外地买回一麻袋油松种籽，经郭建明指导进行技术处理后，万事俱备，开始下种。我虽在林业局干过五年，但亲自参与育苗还是第一次。在当时，利用营养杯培育树苗算是很先进的方法了。大伙按照消毒、装土、下种的程序严格执行，小心翼翼地一杯一杯地装好，摆进育苗池。男女十余人整整花了一周时间，终于完成了30万杯的育苗工作。然后定时洒水，定时观察，定时放风，专人负责……

我和郭建明、常珠焕、阎金铸天天去苗圃观察情况。仿佛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那样全神贯注、心惊肉跳、望眼欲穿、迫不及待的复杂心情，满心无奈地充满了未知与期盼。然而，当我每次俯身查看育苗盆里的情况之时，我的心都揪得紧紧的，那感觉就如同电视剧里的赌徒坐在赌桌前等待开牌。在我眼前闪现出变幻莫测的两种结果：似乎看到那嫩生生的小芽顶破种皮，一点点钻出来，嫩绿的颜色像是赌桌上亮出的一手好牌，希望瞬间高涨，满心都是按捺不住的狂喜，仿佛自己在一场豪赌中幸运地大获全胜；可瞬间又似乎看到育苗盆里依旧毫无动静，种子像是石沉大海，我的心便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就像在赌博中输得血本无归，一败涂地……

阎金铸看到我脸上的阴晴变化，猜到了我内心压力沉重，他笑着说：“沉住气，不少打粮食！要相信老天爷的眷顾，要相信郭专家的技术。他是你的老部下，心诚则灵，万无一失。”这时，郭建明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正在顶壳，三天后就会破土而出，我理解大伙的心情，哈哈。”常珠焕也开腔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天不亏有心人啊！”听他们这么一讲，我破涕为笑，真的是有点着急了。

三天过后，营养杯里大有动静，有的杯里刚刚露出嫩嫩的小尖芽，有的杯里表面土层裂开了细细的缝隙，仿佛弥漫着微笑般的甜蜜。老常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老郑啊，这就是郭建明局长的底气，你不服不行！”阎金铸先生般地拉开腔调道：“老弟啊，这正是你给人们讲‘才子’二字的含意，初生之状态，蓬勃欲出！生机盎然！哈哈。”我见过郭建明高兴时的样子，但从来没有见过此时此刻他那种光彩照人的神情，以及淡定沉稳中透露出的甜蜜……

破土而出气轩昂，才字本意初生状。

千般谋划守信念，众友厚爱心亮堂。

育苗初成萌绿色，荒山化绿底气扬。

愿期岭上皆茵郁，不负岁月賜华光。

作者简介: 郑中午，男，1945年5月出生。乡宁县昌宁镇人。中共党员，山西师范大学毕业，大专学历。先后任乡宁县发电厂运行值长；工业局，交通局干事；林业局副局长；乡宁县，洪洞县公安局长党委书记；临汾市公安局退休。

山西省中华文化促进会理事，乡宁县昌宁镇三晋文化研究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