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称:风景GG</p><p class="ql-block">美篇号:2446753</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作者自拍</p> <p class="ql-block"> 1976年的冬雪,是我见过最厚的一场。西北风裹着雪粒子砸在窗纸上,像要把土坯房掀翻。我裹着打了三层补丁的棉袄蹲在灶膛前,往火里添刚捡来的枯树枝,那是姐姐前一天在城壕沟里跟半大小子抢来的“硬柴禾”,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我冻红的脸蛋发烫。那时我刚满12岁,父亲在煤矿上冻伤了腿,母亲要去生产队挣工分,家里的灶火就成了我的“阵地”。雪下到第三天,队里的菜窖塌了,阿妈揣回半篮冻得硬邦邦的白菜,蹲在灶前叹:“这冬,怕是熬不过去。”我把刚焐热的红薯塞给她:“阿妈,灶里有火呢。”</p> <p class="ql-block"> 半夜我被冻醒,听见灶房有动静。摸过去看见姐姐蹲在灶前,正把自己的旧毛衣拆成绒线,往灶膛里添,那是她攒了三年布票换的“的确良”,火苗裹着绒线烧起来,竟泛着橘色的光。“姐!”我扑过去抢,她按住我的手:“你忘了?上次咱捡的柴禾,够烧到开春。”可我知道,城壕沟的枯枝早被抢光了,她是怕我冻着。</p> <p class="ql-block"> 第五天清晨,雪停了。我推开门,看见邻居王婶端着半盆玉米面站在门口,眉毛上还挂着霜:“你叔说你家灶火没柴了,这面是队里刚分的,掺点榆树皮能蒸三锅窝头。”话音刚落,福根伯扛着一捆干松枝走进院:“小子,这柴耐烧,够你家烧到过年”。那天的灶膛烧得格外旺。我把松枝塞进火里,火苗窜起半尺高,映得满屋子亮堂。阿妈蒸窝头时,王婶蹲在灶前帮着添柴,根伯坐在门槛上卷烟,烟锅里的火星和灶火连成一片暖。窝头刚出笼,热气裹着玉米面香飘出去,隔壁的春生叔端来一碗腌萝卜条,笑着说:“闻着香,来搭个伙。”</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才知道,那捆松枝是福根伯爬了五里山路砍的,王婶的玉米面是从自家口粮里匀出来的。而姐姐拆的毛衣,被阿妈悄悄收起来,后来织成了我的围脖,直到现在,那围脖的绒线里还沾着灶火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家的厨房早换成了天然气,可每到冬天,我总爱点起炭火盆。去年孙女问我:“爷爷,这火有啥好烤的?”我从柜里翻出那半块烧黑的毛衣绒线给她看:“这是你姑奶奶当年给灶膛添的火,也是咱巷子里老邻居们凑的暖。”窗外的雪又落了,我往炭火盆里添了块炭,像极了1976年的那个冬夜。原来“冬天里的一把火”从不是哪个人的光,是你添一根柴,我匀一碗面,把日子的冰霜,熬成满屋子的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