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那些事(小说)

馬玉銀

——可可托海三号坑

昵称：馬玉銀

美篇号：45128826

图片/致谢网络/人名虚构/若有同名，纯属巧合

最终集：雪原余音

卡车在颠簸的雪原上挣扎前行，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车厢里挤满了沉默的人，之前的恐慌在极寒与疲惫中凝固成一种死寂。每个人都蜷缩着，尽可能保存体温，也仿佛在躲避着某种无形的追猎。

陆星辰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手指隔着厚厚的衣物，紧紧攥着巴图尔留下的那个油纸包。它不大，却重若千钧。里面是什么？是留给女儿的遗言？还是与那矿坑秘密相关的、更具体的线索？他没有打开，也不敢打开。这仿佛是巴图尔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连接，一份沉甸甸的、带着体温与决绝的托付。

他回头望去，驻地和三号坑早已消失在连绵的雪丘之后，只有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的单调声响，以及天地间无垠的白。巴图尔的身影，那走向矿坑的孤独坚定的背影，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守夜人……他最终要去“加固”什么？还是去“了解”什么？那黑沉沉的圆形物件，那血字的警告，那无尽的铁链声……这一切，会有答案吗？

或许不会有答案了。有些真相，注定要与被它吞噬的灵魂一同，长眠于黑暗的地底。

卡车艰难行进了大半天，终于在燃料耗尽前，遇到了闻讯赶来救援的矿部先遣队。无线电终于接通，外界才知道可可托海三号矿驻地发生了“严重不明原因事故”（报告上最终如此定性），导致人员紧急撤离。

获救的人们被安置到矿部医院，冻伤、惊吓和疲惫是普遍的症状。关于驻地里发生的具体事情，在官方的询问下，变得支离破碎且语焉不详。发电机刮痕？像是恶劣天气下的冰凌刮擦。仓库血字？可能是某些人的恶作剧或精神失常下的产物。那本至关重要的苏联日记，被陆星辰深深藏起，只字未提。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公之于众，带来的不会是真相大白，而是更大的混乱和危险，甚至可能危及巴图尔可能还在进行的、渺茫的努力。

巴图尔被列为失踪人员。报告上的推测是，在撤离混乱中，他可能为了寻找更多物资或救助同伴，不幸遭遇了暴风雪或塌方。

只有陆星辰知道，他不是失踪。他是选择留下，独自面对那片冰雪覆盖下的、蠕动的黑暗。

几个月后，春天勉强染绿了阿尔泰山的裙角。陆星辰随着地质队的重组调动，即将离开这片给他留下终身烙印的土地。离开前，他请了假，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山下那个宁静的边境小镇。

他见到了阿依古丽，一个有着和巴图尔一样深邃眼眸的哈萨克族姑娘。她安静地听陆星辰讲述她父亲最后的决定——省略了那些无法言说的诡异，只说是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选择了留下。

陆星辰将那个保存完好的油纸包交给了她。

阿依古丽默默接过，没有当场打开。她看着陆星辰，眼神里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和继承下来的坚韧。“阿塔（父亲）说过，有些山，生来就需要有人看着。”她轻声说。

陆星辰离开时，回头看到阿依古丽依旧站在家门口，望着远处可可托海的方向，身影在春日稀薄的阳光里，与记忆中巴图尔走向矿坑的背影隐隐重叠。

许多年后，陆星辰已成为地质学界小有名气的专家，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但他书房的抽屉深处，始终锁着那本边缘卷曲、纸页泛黄的苏联日记。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会拿出来翻看，尼古拉耶夫潦草的字迹依旧，记录着一段被官方历史遗忘的恐惧与执着。

他再也没有回过可可托海。只是听说，三号矿坑在后来的岁月里经历了部分重启与旅游开发，但那最深、最核心的区域，因“地质结构复杂，存在未知风险”，被永久性地、重重封锁隔离。

没有人知道，在那冰冷的钢铁大门与水泥封墙之后，在永恒的黑暗深处，是否依旧回荡着沉重的铁链声响。也没有人知道，那位最后的守夜人，是否化作了岩壁的一部分，依旧用沉默镇守着那个不该被惊扰的秘密。

风雪会掩埋足迹，时间会冲淡记忆。但总有些东西，会留在心底，成为无法磨灭的余音，在每一个类似的、寂静的雪夜，隐隐回响。

陆星辰合上日记，锁进抽屉。窗外，是都市璀璨而遥远的灯火。

（全文完）

——功勋之矿小百科

在新疆准噶尔盆地的东北边缘，阿尔泰山脉的东端南麓，额尔齐斯河的源头，有一个自建国以来就被列为国家高度机密的区域－－可可托海。在这里隐藏着一个和共和国命运息息相关的神秘大坑――可可托海三号矿坑。

1930年由哈萨克族牧民阿牙阔孜拜发现地表绿柱石矿化现像 ，苏联地质队随后开展勘探。1950年中苏成立合营公司进行开采，至1960年收回自主经营权。1960年中苏关系破裂后，该矿承担起用矿石偿还苏联债务的使命。1964年最后一车锂精矿运抵苏联后完成外债清偿 。1999年因资源枯竭停采。

三号矿脉蕴藏着稀有金属铍、锂、钽、铌、铯等；有色金属铜、镍、铅、锌、钨、锰、铋、锡等；黑色金属铁等；非金属矿物云母、长石、石英、重晶石、兰晶石、石灰石、煤、盐、碱等；珠宝石矿海兰石、紫罗兰、石榴子石、芙蓉石等共86种矿物，占人类已知有用矿物种类的60%，而且各种矿物呈十分规则的螺旋带状分布，分布界线非常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