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晨访古祠 匠心藏岭南

萧耀雄

图文/萧耀雄

音乐/岁月静好

美篇号/69226813

3月5日的晨光，带着惊蛰后的温润，漫过广州中山七路的街巷，轻轻落在陈家祠的镬耳山墙上。刚过春分，岭南的春意在青砖黛瓦间悄然弥漫，朱红大门前的玉兰树缀着新绽的花苞，空气中浮动着草木与古砖混合的清润气息，诱着人踏入这座“岭南建筑艺术的明珠”。

跨进高阔的正门，两对4米高的彩绘门神赫然在目，红脸秦琼与黑脸尉迟恭顶天立地，色彩历经百年仍鲜亮如新。门前的石鼓重达数吨，是广东现存最大的清代石鼓，基座上“丹凤朝阳”“五骏图”的浮雕纹路清晰，那是陈氏族人科举得中探花后清廷特赐的殊荣。两侧石狮子神态祥和，雄狮踏球、雌狮抚幼，口中镂空雕琢的石球自如滚动，尽显石雕艺人的巧夺天工。晨光斜斜掠过门楣，“陈氏书院”的匾额在光影中更显庄重，仿佛在诉说着1893年建成时，七十二县陈氏族人凝心聚力的过往。

沿中轴线路径前行，“三进三路九堂”的规整布局徐徐展开。青云巷里流光转动，倒挂的彩绘蝙蝠寓意“福到平安”，巷壁青砖缝隙间冒出点点新绿，为这承载百年岁月的巷道添了生机。两侧廊庑的砖雕堪称一绝，东莞水磨青砖经匠人精雕细琢，拼接成《梁山聚义》《刘庆伏狼驹》等图景，五十余位人物神态各异、纤毫毕现，挂线工艺严丝合缝，宛如立体的粤剧舞台。抬手触摸砖面，细腻温润的质感里，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匠人反复打磨的温度。

行至中进聚贤堂，眼前豁然开朗。这座祠堂的核心建筑轩昂开阔，梁架上的木雕繁复富丽，“曹操大宴铜雀台”“西天取经”等典故跃然木上，人物衣袂翻飞、栩栩如生。堂前白石露台的栏杆尤为别致，石雕框架内嵌着16块铁铸通花栏板，既有“麒麟送书”的传统纹样，又融入西方装饰风格，中西合璧的巧思令人称奇。抬头仰望，27米长的陶塑瓦脊色彩斑斓，“刘备过江招亲”的戏曲场景生动鲜活，脊顶鳌鱼昂首欲飞，既寄寓“独占鳌头”的期许，又有镇火祈福的寓意。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光斑，与梁上彩绘相映，恍若时光在此流转。

后院的灰塑群更是惊艳，以石灰、糯米、红糖为料的雕塑耐住了岭南的风雨，“群仙祝寿”“加官晋爵”的图案色彩艳丽。有趣的是，角落里竟有摆着“V”字手势的财神，古老工艺中透着几分俏皮。檐下、梁间、壁上，三千余只蝙蝠雕塑暗藏各处，“蝠”通“福”的吉祥寓意，藏着古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庭院中几株红棉含苞待放，遒劲枝干与精美的灰塑相映，刚健与精巧在此完美交融。

临近正午，晨光愈发温暖，祠堂内的民间工艺展品更令人流连。广绣的细腻、端砚的温润、剪纸的精巧，与古建筑的工艺之美相得益彰。站在出口回望，镬耳山墙在阳光下轮廓分明，那些砖雕的纹路、木雕的肌理、陶塑的色彩，都在春晨中焕发生机。

陈家祠的美，不仅在于“三雕二塑一铸一画”的匠心独运，更在于它将宗族情怀、民俗文化与建筑艺术完美融合。这个三月的清晨，我在飞檐斗拱间读懂了岭南文化的厚重，在精雕细琢中感受了匠人精神的传承。古祠流芳，匠心永驻，这趟探访，注定成为心中一段温润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