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向南·永州拾秋，——老同学千里赴约，白天走马夜长麻， 文/蓝智强

南海军威

【一】初章·一拍即合

小雪无雪。阳光像被初冬擦亮的铜镜，洒落肩头。十九度的天空不燥不寒，恰好唤醒老同学间多年未凉的默契。一拍即合，如清溪汇流——或携伴侣，或挽闺蜜，笑声融进残荷深处，风亦温柔。

"老班长"何乔貌——岳阳铁中昔日女篮中锋，理工出身，高工退休后又被广铁返聘，为在建邵永高铁"弱电通信"把脉：确保这条"神经纤"级链路毫秒传令，千里同呼，现常驻永州调测。

国庆她携爱人杨哥返岳省亲，发小小聚。酒过三巡，有人举杯："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我们这原班人马何时去走一趟？"老班长笑应："好呀，热烈欢迎！"杨哥更爽快："我来服务，全程伺候！"

一个月后，众人择定小雪——阳光倾角最暖，宜会友，宜出行——"四面出击"的十四人团遂告成行。

【二】聚章·千里会师

当日，贺哥、淑琴夫妇、志荣夫妇分别从长沙、岳阳乘高铁，风一样掠过湘南平原；谢哥、娟娟夫妇自驾从岳阳出发，携夫人闺蜜素丽、燕子、雪雪，一路欢歌向南；我与妻子则搭绿皮火车，在咣当咣当里把风景剪成窗花，让时光缓缓倒流。四路人马精准卡点：下午两点，几乎同时抵永。永州站出站口，人流如织，杨哥像潜伏的“老猎手”，仅凭目光在潮水般面孔里快速锁定我们，旋即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前，左手接箱、右手拎包，连珠炮似地招呼：“一路辛苦了！车就停门口，跟我走！”那副热乎劲儿，仿佛我们不是初次到站，而是放学回家的小孩。

【三】宴章·桂香洗尘

傍晚，老班长在“食膳人家·永州家宴”订席接风。店子临街，木窗推开，桂花香趁晚风灌进来，像先给每人斟了一道开胃酒。乔貌夫妇把菜单当作战术板，血酱鸭、东安鸡轮番登场，红油翻滚，辣香蒸腾。众人举箸直呼“正宗、正宗”，辣得直呵气也舍不得停筷。老班长起身，玻璃杯映着灯，映出当年球场上的哨声：“今天，让永州的味道替我们洗尘；明天，让永州的山水替我们作证——同学情，一辈子！”杯口相撞，“当”一声脆响，把四十载光阴撞回少年。辣意、醉意、笑意混成滚烫的河流，汩汩淌进夜色。

【四】夜章·方城雀影

洗尘宴罢，麻将自然登场。两台方城同时“开火”。长沙麻将虽源于湘江，却盛于岳阳，近年又添“中途四喜”新花样。贺总、志荣在星城深耕近二十年，深得精髓，防守尤佳；谢总商海沉浮，更擅稳扎稳打。结果三人一齐谨慎，被我捡漏，一吃三。拿破仑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今日牌桌，算是让这句老话又应验了一回。

【五】行章·银杏零陵

翌日，三辆小车循导航鱼贯入山。离桐子坳尚三公里，交警设卡限行，车流顿成僵龙。众人无奈下车，沿柏油路徒步前行。阳光碎金，汗珠亦碎金。我于一公里处败下阵来，把“三千株千年银杏夹道成廊”的想象托付给同伴。回程车上，妻子镜头里的冠幅遮天、落叶锻金，将“中国第一银杏村”的秋色说得活色生香，替我缝补遗憾。

申时转场零陵古城。柳子街糖炒栗香扑鼻，众人涌进柳子庙，以石兽、碑刻为背景，一键定格，与柳宗元同框。庙墙斑驳，把贬谪与文章一同砌进岁月。我抬头，石兽无言，却代他宣告：文比石头住得久。

霞客渡口，成排古木船被夕阳镀成铜色，伸手可触，仍隔四百载。合影、转身，把叹息留在水面——我们终是过客。

夜晚，方城再启。谢哥忽然一改昨晚的守势，风卷残云，四连贯频频叫响，板板胡接二连三，反杀我们仨。牌桌如人生：胜负无常，才叫人欲罢不能。

【六】祭章·九嶷铭心

第三日，山风收雾，十点整，我们踏上九嶷山。舜帝陵卧松柏林间，石阶潮润，被岁月磨得温柔；指尖触碑，一凉，似闻《南风》。香火缭绕，不求富贵，只愿平安。贺哥居中，这位老站长曾把昼夜交给站台，忠爱难全；今退休，只想放慢脚步，陪妻子把失去的时光一点点补回。柏枝沙沙，像舜帝低声提醒：德在人心，孝在日用，爱在细节。我们并肩三鞠躬，把四十载同窗情埋进紫土，愿它生根，长成一片叫“不忘"的林。

正午、傍晚两餐，味爽，情浓;举杯互祝，落筷互敬，端碗互谢，同学携家属互动，友谊在蒸腾菜香里又热一分。

傍晚，两桌麻将母庸置疑;条件受限，便创造条件异地开局。谢哥延续昨日旺势，大番子倾泻如雨。去隔壁借桌的女将们，巾帼不让须眉，竟战至转钟后才散，“男女平等”由此得到最响亮的注脚。

【七】乡章·瑶寨访古

上午抵上甘棠，古建“内部装修”——院落铁锁把门，步瀛桥独把倒影递给残墙。我们围桥打卡，快门替锁孔补笑，却照不出门内千年。勾蓝瑶寨亦同，五色襟边在门缝外闪一下便收，像拒客的彩带。两处风土只剩外观：桥是旧句，寨是遗韵，我们带走照片，也带走“已阅”的轻叹——修缮未完，下一次开门，未必还认得出此刻的我们。

【八】别章·潇水归途

正午到江华沱江，冯都毛庄肴酒店。老班长把饯行写进菜单：瑶山腊肉、血灌肠、蕨粑炒鸭，香气一撩，笑声比蒸汽蹿得还高。没人举杯，却你一言我一语抢着抖搂此行趣梗，顺手录下视频，把笑声存进像素带走。未时散席，两路分流：一车随谢哥北返，一车驶向永州站；夕阳卧轨，像一条金线，替我们把牵挂缝进湘南的远空。未见异蛇，柳宗元的文章却仍在耳边回响，好在终于兑现了与老班长相约的夙愿。站前停车场的握手，被余晖拉成慢镜头，一帧帧都是同学情。把永州收进背影，把重逢写进日历——让“千里同呼”的不仅是毫秒信号，更是下一次相聚的号角：世界很大，永州不远；我们未走，已在归途。(完)

作者简介： 公务员退休后，仍笔耕不辍，现任岳阳市辞赋学会执行副会长、中华蓝氏宗亲联谊总会名誉总会长。近年来，多篇辞赋作品获奖并相继刊发于省、市党报；其中两篇已被岳阳市结集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