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桂

雁蕩山人

十月桂花香

夜雨止曉晴，藤欄掛晶瑩，

隱隱飛一味，髣髴八月同。

園植四季桂，季季暗香生，

江南何所寄，一年桂花情。

雁蕩山人丙申秋冬於楊子東岸羅馬別墅，見桂花又開，木葉蔥蘢，立而爽晨，觀而蹊徑，衆鳥嗷嗷，冷香掩掩，小園獨步，隨風翩翩，無故心曠，忽何所見，湫兮淒兮，又生慨嘆。

　　四季桂，就是一年四季都能開花的桂花。當然，開花只是一個季節開一次，一次月餘，總的算下來四季桂的花期要快四五個月的時間。還有一種桂花叫月月桂，顧名思義就是月月都會開花的桂花樹。花一般都是一年開一次，有多少愛與不愛都在開的那一時刻盡情表達，“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謝卻海棠飛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等等，等等。如果說四季桂是在盡量盡善盡美地完善人們一年四季品香賞花的奢望，那月月桂才是把這種奢望滿足到撐死人的感覺。

聽起來不錯，四季開花，月月開花，但實際上卻讓人大跌眼鏡。一是花量少，二是香味淡，屬於清香幽香暗香的那種，你得細細品，耐心地品，靜下來用力品，用心品，絕對不會像八月桂花香那麼濃郁，那麼會讓人陶醉，以致於嗅覺都失靈。這種清香、微微的淡香、不注意觀察的話，嗅覺不靈敏的人很可能會忽視他的存在。

　　最讓人糾結的是這月月桂和四季桂，山人一直搞不清楚它們之間的區別。羅馬別墅的四季桂山人是知道的，一個季節見它開花一回和聞到一次花香。

除了開花次數不同，花少和香淡這兩種花是差不多的。如果能記住四季桂的開花時間就能知道看到開花的桂花是四季桂還是月月桂。不過，山人又不是專業，就是一個欣賞者、愛好者，操心那事幹嘛！就像美食家，有的好吃就行，管它誰做的和食材來源！

　　最壯觀的是八月盛開的那個品種，八九月份滿城都是桂花香。採桂花，做桂花糕是南京一絕，是一個地方特色，一道靚麗的風景。

　　每逢花開，老太太們會擓（擓kuái胳膊掛著，）著籃子不厭其煩的採摘桂花。遠看桂花滿樹都是，真正採摘起來，又細又小又輕，半天摘不了多少，老太太就有那耐性。山人問土著同事他們是賣的還是自己用的？說，很可能是賣的，也可能是自己做桂花糕用的。

　　看著雨中老太太穿著雨衣或打著傘慢慢騰騰的辛苦採桂花，山人著急地說，這也太難了，老太太們也太笨了，為什麼不找一塊舊廣告布，圈起來一圍，然後拿著棍子一打，一會兒一大堆，一天把這秦淮河邊這一排桂花樹採光。

　　土著同事出息說，就你辦法多，損招多！辦法是不錯，也就是老太太湊合著採一點沒啥，這是秦淮河風光帶哎，是美化環境的，不是給你採花的，人家有管理的，你去採採試試，看人家讓不讓你採！

山人說，也是，不過那些做桂花糕的食品廠也這樣採嗎？土著同事說，那這個就不曉得了！山人說，用彩條布接，用棍子打不是我的主意，我在寧海見過這麼打的。

　　山人在寧海生活期間，住在縣直幼兒園隔壁樓上，幼兒園前院種了很多很大的桂花樹，每當盛開季節，就有人拿著彩條布一圍，用長竹竿敲打桂花枝，一圈下來，連枝帶葉帶花一會兒就一大堆，幾個人一個下午差不多都把一個院子的桂花採摘完了。

記得是一個中午，山人當時在午睡，忽然被“欻、欻、欻”的聲音吵醒（欻chuà），站在窗口一看，幾個女的正拿著竹竿在打桂花。山人窗口正對著幼兒園前院一院子的桂花樹，自從桂花開，每天都沉浸在桂花香的香海裡！

　　這一打，以後香氣肯定會少了不少，也挺恨這些“潑婦”，不禁也別有幽情暗恨生，當時還寫了一首詩，好像叫“折桂”。“驚悚打葉聲，斷我午間夢，似有隠懮事，起視近窗欞，羣婦笑語浪，竹杖竟無情，竿揮桂枝斷，花落葉飄零。”癸巳深秋，羣婦狂采桂花，深惜花落而又有嘆焉，由是而吟此詩也！

四季桂、月月桂加起來，算是一年到頭都有桂花開、桂花香。月月桂、四季桂關注的不多，關注程度也不大，大眾好像只關注八九月份盛開的桂花。四季桂、月月桂，開花量太小，香味也清淡，這好像就是它種植少的原因。

　　其實，清香，幽香，暗香才是最耐人尋味的香。茶葉也是，好的茶葉都是嫩芽，基本沒啥味，味道又苦又老的茉莉花茶才是大眾的消費，你要讓他喝明前小芽嫩芽的那種茶，他未必喜歡。明前龍井第一拍幾萬的價格大眾幾千幾百未必認可。欣賞音樂也一樣，其曲彌高，其和彌寡。但是，不受大眾待見，你的擁有量就不會多，就是多餘。

　　山人認為這桂花和味道也有關係，你的嗅覺靈敏度不夠，就無從談到喜歡及喜歡程度了。山人嗅覺靈敏度無論在何地感覺都是超過周圍人的，你陶醉的不行，感慨的不行，身旁的人常常無動於衷，是不喜歡還是味道給他帶不來感覺，這個山人就不知道了。山人所以能享受到四季桂猶入聖域的美妙清香境界也許是嗅覺靈敏和特別的愛好，到達這個境界的人估計不多甚至是很少，這大概就是和種植不多的有關係。這種桂花的種植，恐怕就是為像山人這樣的少部分嗅覺靈敏和特別喜歡的人種植服務的。

每逢桂花開放時節，山人都要駐足欣賞，留戀忘返。香可以沁人心脾，可以提神，是一種特殊的享受，是一種得到。植物界應該和生物界一樣，是有靈魂的，它的香也是一種給與，是一種交換，是先舍後得。你想聞它的香，你就會多種植，這就是桂花樹目的，它也可以因此得到發展擴大。

有時想想人類的聰明和自認為世間生靈的靈長類，換句話說也常常是被動植物作為使喚利用的工具。給你個香，給你甜，給你個美味，給你個利益誘惑，你就得為它付出。交換交換，和人類交易，植物也是頂級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