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一章 巷子里的读书声</p><p class="ql-block">我叫文韦浩,出生在南方小城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老巷里。巷子不宽,两旁是挨挨挤挤的平房,墙皮斑驳,爬着零星的青苔,我家就在巷子中段,一扇褪色的木门后,藏着我二十多年来最踏实也最艰辛的时光。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父亲在机械厂上班,每天踩着晨曦出门,披着星月归来,手上总带着洗不掉的机油味;母亲在社区食堂帮厨,天不亮就去择菜切菜,傍晚回来还要收拾家务,家里不算富裕,水泥地面被扫得发亮,旧家具擦得干净,总被烟火气和父母沉甸甸的期盼填得满满当当。</p><p class="ql-block">“浩浩,写字要坐直,眼睛离本子远些。” 母亲总是一边择着从菜市场捡来的菜叶,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从我记事起,餐桌上昏黄的煤油灯、床头那个掉了漆的旧书架,就是我最熟悉的场景。书架是父亲年轻时从废品站淘来的,被他用砂纸打磨光滑,刷了层清漆,如今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却整齐地摆着我的课本、习题册,还有几本父亲省吃俭用买来的作文选。父亲文化不高,只念过初中,却总把 “知识改变命运” 挂在嘴边,他粗糙的手掌抚过我的头,语气郑重:“咱们家没背景,没人能帮你,你只能靠自己读书,将来找份体面的工作,不用像我们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p><p class="ql-block">或许是父母的言传身教,或许是骨子里对改变命运的渴望,我从小就对书本有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亲近感。别的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弹玻璃球、滚铁环,笑声能传到巷子尽头时,我更愿意趴在小板凳上,借着煤油灯的光做算术题、读课文。夏天闷热,蚊子嗡嗡地围着转,母亲就坐在我旁边,拿着蒲扇不停地扇,扇得自己满头大汗,却舍不得让我受一点叮咬;冬天寒冷,屋里没有暖气,我的手冻得通红,笔尖都握不稳,母亲就把我的手揣进她温暖的怀里捂热,再看着我继续做题。</p><p class="ql-block">小学时,我的成绩就像钉在了年级第一的位置上,从未动摇过。每次考试结束,班主任总会摸着我的头,对前来接我的父母说:“韦浩这孩子有灵气,还肯下苦功,将来准有大出息。” 每次听到这话,父母眼角的皱纹都会舒展开来,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母亲会特意从食堂带回一个白面馒头,或者给我加个鸡蛋,那是我童年最奢侈的奖励;父亲则会把我的奖状小心翼翼地贴在堂屋最显眼的墙上,用透明胶带仔细地封好,防止受潮,那面墙,后来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奖状,成了我整个童年最骄傲的 “荣誉榜”,也成了父母在邻居面前最挺直腰杆的底气。</p><p class="ql-block">初中升高中的考试,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临重大挑战。为了考上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我几乎拼尽了全力。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院子里借着晨光背书,语文的古诗文、英语的单词短语,背得滚瓜烂熟;晚上做题到深夜,台灯的光映着我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母亲心疼我,总劝我早点睡,我却摇摇头:“妈,再做几道题,做完这张卷子我就睡。” 可往往,做完一张又想再做一张,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有一次,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母亲悄悄走过来,想把我抱到床上,却发现我手里还紧紧攥着笔,脸上沾着墨水,桌子上的习题册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母亲眼圈一红,眼泪掉在了我的手背上。</p><p class="ql-block">中考成绩公布那天,我忐忑地守在电话旁,心脏 “咚咚” 地跳个不停。当电话那头传来 “文韦浩,全市第三名” 的声音时,我愣了几秒,然后猛地跳起来,大喊着 “我考上了!我考上重点高中了!” 母亲正在做饭,听到消息后,手里的锅铲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她跑过来抱住我,哽咽着说:“我儿子出息了,终于出息了。” 父亲刚从工厂下班回来,满身疲惫,听到消息后,疲惫瞬间烟消云散,他咧开嘴笑,眼圈却通红,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不愧是我儿子。”</p><p class="ql-block">临走前,父亲骑着他那辆老旧的 “永久” 牌自行车送我去学校。自行车已经很旧了,链条发出 “吱呀吱呀” 的响声,父亲蹬得很用力,后背汗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一路上,他反复叮嘱:“高中课程难,高手多,别骄傲,继续踏实学,爸相信你。” 我坐在后座,抱着崭新的课本,看着父亲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和微微佝偻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涩又温暖,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好大学,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这么辛苦。</p><p class="ql-block">高中三年,是我读书生涯中最苦也最难忘的时光。重点高中人才济济,每个人都很优秀,我不敢有丝毫松懈,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宿舍楼道里的声控灯就被我脚步声唤醒,我拿着书本,在昏暗的灯光下背书,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深夜十一点,宿舍已经熄灯,我就躲在被窝里,借着手电筒的光刷题,手电筒的光映得眼睛生疼,却依然舍不得放下;周末别人休息、逛街、看电影时,我泡在图书馆里,查漏补缺,图书馆管理员都认识我,笑着说:“小伙子,又来啦,你可比我们上班还准时。”</p><p class="ql-block">高中的课程难度远超初中,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常常一道题要想很久才能解开。有一次,一道数学压轴题难住了我,我从下午一直做到晚上,草稿纸用了一张又一张,思路却始终打不开。我急得满头大汗,甚至想把卷子撕了,可一想到父亲的背影、母亲的期盼,又咬牙坚持了下来。我去请教老师,老师讲了一遍,我没听懂,就再问一遍,直到彻底理解为止。回到宿舍,我又把类似的题型找出来,反复练习,直到熟练掌握。</p><p class="ql-block">高三那年,压力更是大得让人喘不过气。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常常失眠,头发也掉了不少,母亲来看我,看到我消瘦的脸庞和黑眼圈,心疼得直掉眼泪,给我带来了她亲手做的咸菜、馒头,还有一瓶安神的口服液。我抱着母亲,强忍着眼泪说:“妈,我没事,我能坚持住。”</p><p class="ql-block">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发抖,屏幕上的数字加载得格外缓慢。当 “638 分” 这三个数字映入眼帘时,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淌。这个分数,不仅是我多年努力的回报,更是我对父母最好的交代 —— 它足够让我考上省内最好的师范大学,离我的教师梦又近了一步。</p><p class="ql-block">母亲在厨房做饭,听到消息后,手里的锅铲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她跑过来抱住我,哽咽着说:“我儿子出息了,终于出息了。” 父亲站在一旁,眼圈通红,却笑着说:“好,好,以后就是人民教师了,光荣。”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桌前,炒了几个简单的菜,父亲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白酒,倒了三杯,我们碰了杯,酒入喉咙,辛辣却回甘。我知道,这张录取通知书,不仅是我的梦想,更是父母半生的期盼,是他们用无数个日夜的辛劳换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