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大白话诗：让诗说人话，仍是个命题

水也

近期与些文友谈论现代诗，喟叹体式纷繁，提出：“大白话算不算诗”，这样是是而非的问题。我始终坚持的看法是，要加以区分，其中有的不仅算，而且可能是最动人的诗。

上图是我的笔记，也是我的观点，我们可以从几个角度来聊聊这个事儿。

一、诗的灵魂是情感和意境，不是辞藻。

如果把诗比作一个人，华丽的辞藻就像精致的妆容和华服，而真正打动人的，是衣服下面的那个灵魂——也就是诗歌想表达的情感、思想和它营造出的那个“味儿”。

大白话如果能精准地捕捉到一瞬间的感受，或勾勒出一种深刻的意境，它就是好诗。

举个例子，大家都熟悉的这首“大白话诗”：

天上的星，

好像人们的心。

人们的心，

好像天上的星。

语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吧？但它营造出的那种人与人、人与宇宙之间既相似又疏离的微妙感觉，余味悠长。这难道不是诗吗？

二、历史上，让诗“说人话”是一场伟大的进步。

中国历史上就有著名的“白话文运动”，胡适等先驱就大力提倡用平常语言写诗，反对矫揉造作的文言套话。

胡适自己写过这样的诗：

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

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

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这在当时是石破天惊的。它用最直白的语言，写出了孤独这种最普遍的人类情感。这证明了，真诚的“大白话”，其力量远胜于虚伪的“漂亮话”。

三、现代诗更是如此，生活本身就是诗。

许多优秀的现代诗人，都在用日常语言书写着我们共同的生活。

比如诗人韩东写过一首《山民》：

小时候，他问父亲

“山那边是什么”

父亲说“是山”

“那边的那边呢”

“山，还是山”

他不作声了，看着远处

山第一次使他这样疲倦

这里没有一个生僻字，但它道出了那种对远方的好奇、想象以及最终的幻灭感，充满了哲思。这种来自生活的质朴语言，恰恰拥有最强大的共鸣感。

四、要警惕的是“为白话而白话”。

是的，我们一方面要肯定大白话的存在，也要分清“有诗意的大白话”和“纯粹的口水话”。

我以为，有诗意的大白话：总是经过提炼的，在平淡中见惊奇，在简单中蕴深意。它背后有结构、有节奏、有留白、有你想表达的核心。

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杜甫的《望岳》，李白的《赠汪伦》，这些千古流传的原汁原味的诗，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为后来探索和倡导白话诗提供了参考。卞之琳的《断章》、顾城的《远和近》、郑愁予的《错误》、徐志摩的《沪机车中》、韩瀚的《重量》、三毛的《远方》、食指的《相信未来》，更是被人们称之为“白话诗的范本”，许多可取之处，值得学习和借鉴。

可见，纯粹的口水话不等于白话诗。比如：“我，今天，吃了饭，然后去散步；从起点，到终点，从终点又回到原点。”又如：“今天，你的气色不错；看到蓝天，就像看到了你的脸”。一句话分行写，这类所谓的白话诗，只能算日记，因为它缺少诗的“提炼”和“意味”。

结语：

大白话诗是一种更高级、更难写的诗。它要求诗人有从沙子里淘出金子的本事，用最寻常的语言，点燃最不寻常的情感。

所以，当你被一段朴实无华的文字打动时，不必怀疑——那就是诗意降临的时刻。 诗的本质，从来不是语言的华丽外衣，而往往是在我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他们精准地击中了。

以下七张图片中的网络白话诗，也许能加深我们的认识，带来新的启示。

【鸣谢友人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