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桥韵》58: 芦墟寻梦,一场与文心的隔水相逢

💒曹志

<p class="ql-block">  今夜,坐在七星洪家荡畔,吃烧烤、品美酒、望弯月,忽然想起与嘉善隔水相望的吴江芦墟镇。她离我这里不足二十六公里!</p><p class="ql-block"> 古镇常路过,却总错过。然前月某日,冬阳和煦,去金泽镇正好路过,便下车。终于见到了她的庐山真面目。</p> <p class="ql-block">  我认为要读懂这一座江南古镇,须得从它的桥开始。当我双脚踏上北栅河口的观音桥时,那个"读懂它"的念头,在斑驳的桥石上落地生根。</p><p class="ql-block"> 这座始建于乾隆年间的拱形石桥,桥顶望柱上的石狮已风化得浑圆,像是被时光磨去了棱角的文玩,依然守护着桥下流淌了千百年的市河。</p> <p class="ql-block">  古镇人间烟火气弥漫,我便学着古人的样子凭栏而立,忽然,一阵沉宏的钟声自南面悠悠传来,穿透水汽,荡入心间——那是始建于唐景龙二年的泗洲寺的晨钟。这钟声仿佛一条时光的丝线,将明代兵部主事袁黄治水安民的情怀、清官陆耀"廉吏风清"的襟怀,都织进了这座桥的肌理。冰冷的石头,因了这文心与梵音的交融,也有了温度。</p> <p class="ql-block">  循着钟声的余韵拾级而下,脚步自然被引向对岸的老街。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出了包浆,两侧跨街楼勾勒出狭窄的天空。沈氏跨街楼的木雕花窗后,似乎还回荡着南社诗人沈昌眉兄弟的唱和;许氏跨街楼的廊檐下,仿佛还能听见昔日香客与窑工混杂的脚步声。</p> <p class="ql-block">  行至老街深处,泗洲寺便静卧于此。没有喧嚣的香火,唯有古树参天,殿宇庄严。步入其中,时光仿佛慢了下来。遥想唐风宋雨里,正是这座寺院的晨钟暮鼓,牵引着整个芦墟从北顾里的古老村落向南扩展,终成繁华市镇。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记得古镇成长的年轮。</p> <p class="ql-block">  在"善宝堂"残存的砖雕门楼前,我驻足良久。"紫气东来"的刻字虽历经沧桑,依然诉说着"诗书传家"的雅趣。同行的老人说,这里的每块青砖都记得芦墟山歌的旋律。果然,转过街角,便听见从某处跨街楼里传来《五姑娘》的悠长拖腔,那旋律如同分湖的波浪,将汉民族失传已久的长歌重新唤醒。这歌声与寺院的钟声,一俗一雅,共同谱写着古镇的精神乐章。</p> <p class="ql-block">  沿市河南行,登云桥上的"八宝纹"石刻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桥身对联的墨迹虽已模糊,但"云影天光共徘徊"的意境,恰如眼前景致的写照。站在这里西望,分湖烟波浩渺,让人想起柳亚子"分湖便是子陵滩"的诗句,也让人追想明代"分湖八景"中"泗洲晓钟"的诗意画面。</p> <p class="ql-block">  行至胜利桥时,夕阳正好。这座原名永福桥的古桥,如今静静卧在西栅河上。我想起元代书画家陆行直曾在此描绘《分湖八景》,而今"蒲汀鸳浴""胥滩古渡"虽已难觅,但古桥依旧,钟声依旧,文脉未绝。</p> <p class="ql-block">  临近傍晚,我回到观音桥。桥头的老茶肆亮起灯笼,空气中飘来"生禄斋"月饼的香气。临窗而坐,要一碟绉纱馄饨,远处泗洲寺的暮钟再次响起,与市井的炊烟一同升腾。</p> <p class="ql-block">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芦墟的桥,是穿越时光的舟楫;芦墟的寺,是安顿心灵的净土。那些文人风骨、市井烟火,都在这桥、寺、街与水的交织中,化作一首永不落幕的江南长歌。</p> <p class="ql-block">  若你来此,不妨放慢脚步。在古桥上看一次日出,在寺院里听一回钟声,在老街里听一曲山歌——你会发现,这座古镇最动人的,是它用千百年光阴,将佛家的钟声、文人的吟唱与市井的喧嚣,完美调和成的,那个叫做"生活"的江南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