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

羊大为美

兔

小时候到东山上砍柴，挖草药，采蘑菇，菜松明，不经意间，经常会碰到一些野免从灌木丛中“嗖”地一下窜出来，一跃一跃逃向别处，速度之快，就像一道闪电。

野兔和人一样念家，通常不愿意离开它窝，即使离开了也不会跑远。当野免发现你并没有追逐它，对它并无恶意而静静地停下来时，就能够看清野兔实在是一种美得可爱的动物：它的毛发柔软光滑，如同细腻的丝绸，触感极佳。常见的颜色有白色、灰色、棕色等，其中白色兔子的毛发洁白如雪，远远望去就像一团毛茸茸的棉花糖；而灰色或棕色的兔子则更显自然质朴，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野免睡眠多，睁着眼睛睡觉；眼脸没有睫毛，似乎眼睛不好。仿佛出于补偿，它们的耳朵大得出奇，长而灵敏，听力却很灵敏，经常竖在头的两侧，如两根天线，时刻捕捉着周围环境中的声音。耳朵内部呈粉红色，布满细小的血管，外部则覆盖着柔软的毛发。当兔子感到警觉或好奇时，耳朵会更加竖直，转动方向，以便更好地辨别声音来源。它的眼睛大而圆，犹如两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眼睛周围通常被白色的毛发环绕，形成鲜明的对比，使其看起来更加可爱。兔子的视力相对较弱，但它们对移动的物体非常敏感，能够迅速察觉到周围的动静。它的嘴巴呈三瓣状，小巧而精致，如同一个小小的“Y”字。嘴唇柔软，适合啃食各种植物。在进食时，兔子的嘴巴会快速地咀嚼，腮帮子也会随之鼓动，显得十分有趣。它的的鼻子扁扁的，微微隆起，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毛孔。鼻子不停地翕动，帮助兔子嗅探周围的气味，寻找食物、识别同伴或察觉危险。它的身体圆润可爱，四肢短小但十分灵活。前肢较短，适合支撑身体和抓取食物；后肢则较为强壮有力，能够使兔子快速奔跑和跳跃。它们跑起来速度很快，能轻而易举地胜过别的动物。由于它们前腿比后腿短，奔跑时上坡比下坡更快；因此，它们被追赶时，总是先上坡；它们奔跑时的步态是一种小碎步，一种轻捷而急促的跳跃；它们行走时不发出一点声响，因 它们脚下满是毳毛。它们也可能是口腔长毛的绝无仅有的动物。兔子的尾巴短小，通常只有几厘米长，毛茸茸的，如同一个小绒球，蹦跳时一撅一撅的，十分俏皮。白天它往往躲在自己挖出的洞穴中睡觉，以避免人和天敌看到自己。到了晚上，野猫才开始生活：它们在夜里散步、吃食、交配；它们在月光下一起嬉戏，跳跃、互相追逐。它们从草、根、树叶、水果、种子中吸取营养，特别喜欢汁液多的植物，而老家的东山上我灌木丛间漫山遍野都是又鲜又嫩的萋萋芳草，足以让野免一年四季都能吃饱。它们最大的特点是耳朵过于敏感，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比如一片落叶的声音，就足以使它们惊慌不安；于是它们就逃跑，各自逃往不同方向。

　　说来惭愧，那时候我们每一次上山，都并非以捕猎野兔为目的，但野兔却常常成了我们追捕的对象。因为这种追捕可以不需要工具，甚至也不用猎狗，无需任何准备，不花任何成本地进行，不知不觉便能从其中得到刺激和满足。野兔一旦成为追猎对象了，我们都知道这样的捕猎无需走得多远，野兔又会折回原地。如果我们感兴趣，早上出发，晚上在树林一隅等待野兔返回或出来；白天到它栖身的地方去找。在阳光烂的日子里，当天气凉爽的时候，跑了许多路后憩息的野兔身上的热气会形成一缕水汽，有经验的捕猎者老远就望见它的踪迹，并在一些蛛丝马迹所引导下，从半里处出发，到兔窟边捕杀它。假如我们装着不看它，不是直接过去，而是朝它那里斜绕过去，便能够从侧边接近它。它怕狗甚于怕人；当它感到或听到有一只狗来了，就远远地溜走。虽然它比狗跑得更快，但由于不跑直线，只在它奔出的地点周围转来转去，这样就很容易被狗或人追上，拦路截住，抓获并弄死它。在我们白乡，野兔的食物一年四季都在山上，任何时候，只要我们凭借人的双腿或飞奔的狗，迫使它奔跑，便能得手。不幸的人除了人，猛禽、猫头鹰、狐狸、狼也同样会像人一样去攻击和捕捉它。野兔活动范围有限，它的天敌又为数众多，侥幸逃脱的几率微乎其微，因此，草木再茂盛，它都很少能享受得到大自然留给它的屈指可数的美好时光。

　　在白族人的观念中，“六畜”通常指指的是马、牛、羊、猪、鸡、狗。免子不在六畜之列，所以他们不习惯家里养免。有的家庭偶尔为之，也因为他们把野兔从山上抓回家饲养时，虽然常用青草、莴苣和蔬菜喂养，可是这些人工喂养的野兔的肉总是食之无味，何况家兔和野兔样子虽然差不多，但构成差别明显，各有不同的两类。对于白乡人来说，最不堪的是家兔的繁衍力比野兔更强大，使得有限的土地资源不能为它们的生存提供食物：它们糟塌草地、树根、种子、果实、蔬菜，甚至灌木和大树；如果任其繁殖下去，它们不仅会把其他家畜的地盘全都抢走，它们将会使这些乡村居住者全部迁走。家兔不仅比野免数量更多，交配次数更多，生育也更多，而且还有更多的办法来躲开它的敌人；它轻易地逃避人的眼睛：它在地上挖洞，白天退居其中，并生育幼仔，这些洞穴使它免遭狼、狐狸和猛禽的袭击；它与它的一家安全地居住在里面，哺育幼兔直至两个月后，等它们全都长大时才让它们走出僻静的住处，把它们带到外面，从而使它们避免幼年的各种天敌侵扰和不适。野兔正相反，在幼年期大量死亡，比它一生中的其余时候忍受着更多痛苦。仅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家兔的精明比野兔高出一筹。二者体形相同，同样能挖掘出隐蔽之地，同样极其胆怯，但家兔更笨拙，更满足于在地面建成一个住处，住在那里继续处于危险境地，对人的依赖性更大，更上人不忍心。而野兔，以其更审慎的本能，费力地挖地，并在其中构筑一个更安全的庇护所。

　　就是在白家人很少有养家兔的情况下，我们家还是养过兔子了。原因可能是我们在县城搬到新建盖的集资房后，家后面的象鼻山脚下有一个生物研究所。有一次，孩子的母亲带他到生物研究所找朋友玩，小孩见到浑身洁白可爱的小兔子，便高兴不住，再也不想离开了。这些小兔子本来是研究所用来使实验的，因其繁殖太快，孩子又这么喜欢小白，研究生所的人便抓了两只送给小孩，从此，我们家就有了小白兔。才领回来小白兔的开头一段时间，全家人都还觉得小白兔性格温顺，对一家人和其他动物都比较友好。它们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他人，而是以温和的方式与人互动，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而且兔子虽然外表温顺，但内心却充满活力。它们喜欢在自己的领地内奔跑、跳跃、玩耍，享受自由的阳光，反应机敏，动作玲巧，展现出令人可爱的活泼好动。它们的听觉和嗅觉非常灵敏，警惕性高，能够及时察觉到周围的危险，并迅速做出反应，如逃跑或隐藏自己。这些特点固然有它可爱的一面，但兔子是典型的食草性动物，主要以各种植物为食，如青草、蔬菜、水果等，而且食量还不少。没过几天，家里就为兔子的吃食问题犯愁了。更何况兔子食量大，排泄出来的东西也就多。没过多久，家里就被两只兔子弄得乱七八糟，不堪收拾。而在这时候，小孩的好奇心也已到了饱和状态，不再对兔子有多少兴趣。一个街天，老家的人来县城赶大集，就把小白兔送给他们了。

　　光阴荏苒，孩子已经长大，兴趣爱好已经从小兔子转移到《少儿百科全书》和《十万个为什么》。对那对兔子念念不忘的反而成了自己。每每想起家里的那对兔子，我就喜欢在书里寻找它们的形象。鲁迅的《兔与猫》小中见大，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生命的悲悯情怀，不仅关注兔子的命运，更延伸至鸽子、小狗、苍蝇等弱小生命，感叹生命在无常中的脆弱与无奈。季羡林的《兔子》引发的母子情、兄弟情，以及对孤苦人生的感喟，令人动容。刘庆帮的《兔子的精神》让我看到了小小的野兔竟敢与那么强大的敌人抗争时所体现的生命的坚韧不拔与不屈尊严……我深知兔子的尾巴是长不了，但它样子和本性那么可爱，在国人的传统文化中被视为“祥瑞之兽”。古籍《瑞应图》记载“赤兔大瑞，白兔中瑞”，白色兔子因稀有被视为祥瑞之物，常与太平盛世、幸福安康联系在一起。民间有拜“兔儿爷”的习俗。在古老神话中，玉兔在月宫为西王母捣制不死药，象征着长寿和长生。《抱朴子》中提到“兔寿千年，五百岁其色白”，白色兔子也被认为是长寿的象征，人们会向玉兔祈求健康长寿。兔子繁殖能力强，因此成为家庭和睦、多子多福的象征，代表着生命的延续和家族的兴旺。在一些民俗中，孕妇会佩戴兔形饰品，祈求顺利生产。兔子性情温顺、机敏，常被用来象征温柔、善良和纯洁。其形象常出现在文学和艺术作品中，代表美好的品质。兔子反应敏捷，善于躲避危险，因此也象征着智慧和机敏。成语“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体现了兔子的灵动与警觉。玉兔是月宫的象征，常与月亮、团圆联系在一起。中秋佳节，人们赏月时会联想到玉兔，寓意家庭团圆、幸福美满。兔子的形象广泛出现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如剪纸、绘画、诗词等，成为文化传承的重要符号，也激发了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可见，兔子的象征意义丰富多样，承载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祝福。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人类文明中，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图案广为流传，三只兔子共用三只耳朵，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它们彼此相连追逐，形成一个永不休止的循环，文个图案横跨三大洲，贯穿几百年，它曾出现于十三世纪的埃及古陶碎片中和伊朗的托盘上，出现于十四世纪的欧洲中世纪教堂中，也出现于十八世纪的犹太棺木上。就在十多年前，三个英国人追寻着这一图安一路东行，最终在敦煌寞高窟407号窟的窟顶藻井中早到了世界现存年代最早的《三兔共耳图》，在藻井中心三圈八瓣莲花层层嵌套，外围的流云中八神飞天翩翩起舞，在莲花中心，三只免子追逐奔跑，仿佛一个隐藏着神秘力量的漩涡，象征着前世、今生、来世的轮回。一种动物，能有如此丰富的文化内涵，人在它的面前，还有什么优越感可以得塞呢！

　　（图片来自网络，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