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宅

亮子河

文字作者/张秀夫摄影/张秀夫部分图片源于网络时间/2025.11.26背景音乐/我的老家美篇号/12383845 我家的老宅 文/秀夫 我家老宅的西厢房，是打鬼子那年月，日本鬼子下乡扫荡时，被汉奸刘德超带领土匪烧毁的。 在那次灾难中，我爷爷的弟弟即我二爷爷，和我母亲的娘家侄儿都被打死。我奶奶因为逃生腰被摔伤，从此再也不能直起来。 这血海深仇，一定会永远牢记。 老宅的位置在山东省东阿县的后张村。听我父亲讲，我们家老辈人是在明朝洪武（1368年-1398年）年间，从山西洪洞（tóng）县老鸹窝村大槐树下，迁民来到山东的。后来几经展转，才来到这里。父亲还说，看看自己小脚趾的脚趾甲，只要是两瓣的，就一定是洪洞县人。我一看，我的小脚趾甲真是两瓣的。是洪洞县人，没错。 父亲并没告诉我，我家的老宅已经住了几代人。我只知道，所谓老宅，不过就是年代久远了点儿的旧房子。那是鲁西南地区普通的泥土平顶房屋，建筑上也没有什么特色。高台阶，两扇门，开门进屋。 我爷爷和二爷爷住前后院子，各自开门，独立院落。老爷爷（太爷）老奶奶（太奶）和二爷爷住后院，我爷爷住前院。每个院落都是三间堂屋（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房子都不吊顶，房梁、椽子、房顶，全部暴露在外面。年长日久，烟熏火燎，尤其是正房，都变得乌黑。没什么稀罕的。只所以认为珍贵，就是因为世代人居住过，有着过往的记忆，说不完的故事。这大概这就是历史的积淀吧。都没有南厢房，也就算不上四合院。这是鲁西南地区民房院落的一般布局。 打鬼子那时候，日本兵大多数时候都是躲在县城据点里不出来。隔一段时间才带领伪军土匪出来扫荡一次。离我家三四里远的刘集是汉奸刘德超和土匪们的窝点。 那时候我爷爷是村长。白天招待国军，有时候招待鬼子伪军，夜里招待八路军游击队。是名符其实的“伪村长〞。 那年月，日寇屠杀，贼盗横行，老百姓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就兴起了练武风，保护家园。老年人指导，年轻人打拳蹬脚，耍枪弄棍，一到晚上就练起来，一直练到二半夜。其实那枪只是扎枪长矛，并没有多大杀伤力。但是总比没有强啊。 后张庄练武的风声当然直接传到了汉奸刘德超耳朵里。他不会容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抗日的力量存在。就借着日本人扫荡的机会，带着一群土匪，端着几支快枪，冲进我们村。见人就打，开枪扫射。我们村一下子被打死了一二十人。临走时又抢劫放火烧房子。我家的西厢房就是那时候被烧毁的。幸亏北屋（正房）和东厢房没着火，保留了下来。 那时候我奶奶正在北屋（正房），一看情形危机，慌忙往外跑。门外全是大火，不能从门口出去，就砸开窗户往外跳。因为窗户太高，一下子摔倒在地，腰被摔断。从此再也直不起来。 更令人伤心的是，我母亲的娘家侄子，住在我家，跟着村里人练武。也死在了汉奸刘德超的手下。这位侄子才二十几岁，家里撇下了孤儿寡妇，还有寡居的母亲。 山东东阿的刘集曾经是汉奸刘德超的窝点 日本鬼子投降后，汉奸刘德超被枪毙。他手下的土匪也是被抓的抓，杀的杀，斩草除根。我们村的一个汉奸赵尚修被判十二年，在黑龙江北安农场蹲老改。真是大快人心。 到1947年土改，我爷爷作为“伪村长”，认定为恶霸富农，给斗争死了。 到1953年，我己经记事了，被汉奸烧毁的西厢房还没有再盖起来。我在院子里玩耍，总是要看到那些被火烧过的残垣断壁。心里很害怕，一到晚上，就不敢到院子里去。 大概到了1955年左右，我的大哥已经长大，要准备结婚了。结婚总要有房子住啊。我父亲想方设法，终于又把西厢房重新盖了起来。1957年，我大哥结婚，西厢房做了新房。 现在老家乡亲们的房子 好景不长。1959年，我哥哥带着嫂嫂离开山东老家，舍弃老宅，到黑龙江鹤岗下井采煤，吃上了俄罗斯式的“大裂巴”。 1960年，父亲被逼无奈扒掉所有老宅，带领全家，也到东北逃荒去了。父亲说，扒老宅的时候，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几次爬上屋顶，又几次扔掉镐头下来，流泪，呜咽。骂自己： 我这是作孽，是败家子啊！ 我对不起祖宗，我有罪啊！ 流泪呜咽之后，终于，还是扒掉了老宅。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根了。 不知道此时此刻，父亲想没想过，在大形势之下，普通人自身尚且难保，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粒灰尘，随风飘散。那老宅子连灰尘都算不上，尽管无比留恋，又有什么用呢？ 2024年，阔别几十年，我回山东老家去。老家后张庄己经变成成了一座新农村。村中建起了休闲小广场，乡亲们都盖起了新房子。当时的小伙伴有的还健在，他们的子女孙子们也都成材了。 六十五年过去，善良的乡亲们还给保留着我家老宅的房基地。房基地上长满了绿树，芳草。这树，这草，在风中不停地摇曳，似对我依依含情。 六十五年之后我家老宅房基地上已经长出了高大树木 乡亲们的家 村里的小休闲广场 2024年秀夫和少年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