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金蝉脱壳功成名就 移花接木自掘坟墓（战国四公子之楚国春申君黄歇）

张无忌

　　这天小青在街上闲逛，突然看到一个书店门前有两位公子正吵得面红耳赤。一位白衣公子道：“我觉得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最厉害，他有胆有识，在赵国危难之时窃来魏王的虎符救了赵国，解了邯郸之围！”另一位蓝衣公子不屑道：“信陵君是厉害，但他在楚国的春申君黄歇面前却是不值一提的！论身份，信陵君本就是魏王同父异母的兄弟，是个皇亲国戚，大权在握，能干出点成绩着实不算什么！而春申君出身平民人家，他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智慧和胆识一步步走上高位的！他才是人中龙凤！”白衣公子闻言怒不可遏道：“不准你说信陵君不好！春申君虽然智勇双全，但最后不照样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信陵君虽晚年不受重用但最终寿终正寝，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信陵君最厉害！”二人争吵不休，差点厮打起来，幸亏书店老板出来劝解几句才把二人打发走了。小青回到家里见素贞正在插花，忙上前问道：“姐姐，你知道信陵君和春申君吗？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呢？刚才在街上有两位公子为了这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还差点打起来了呢！”素贞放下手中的红玫瑰笑道：“这二人都是战国时名噪一时的人。信陵君是魏王的皇亲且有勇有谋，他多次联合别的国家抗击秦国，其中他窃符救赵的故事一直为后人津津乐道；春申君出身平民但饱读诗书、智勇双全，他靠着对楚王的赤胆忠心和超人的外交智慧获得了荣华富贵。他曾用金蝉脱壳之计帮助当时在秦国做人质的楚太子顺利返回楚国继承了王位，他还多次和诸侯联军一起抵抗秦国，但遗憾的是晚年的他贪恋权力，误信了谗言，最终落得个被杀的结局。我觉得这两个人既然能名留青史，都能被后人记住，那说明他俩都是很厉害的。而且我觉得他们不具有可比性，你想想，他们的出身不同、境遇不同、看待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同，我们如何做到公正地比较和评价他们呢？”小青闻言频频点头道：“姐姐说得对！但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这两位的一生，然后我自己做出评价如何？”素贞笑道：“小青啊，你真是执着啊！好吧，姐姐就满足你的愿望。我们今天先去看春申君的一生，明天再去看信陵君的一生，可好？”小青高兴道：“等我看完了，要是再遇到那两位争吵的公子，我也能高谈阔论一番了！”素贞用手戳了戳小青的脑袋道：“原来你是为了满足口舌之快啊！真是服了你了！”说完二人回到屋里收拾一番便穿越到了战国时期的楚国。

姐妹二人来到楚国皇宫，化身侍卫呆在楚顷襄王身边。二人看到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正跪在地上叩见楚王，楚王走上前扶起他道：“我早就听闻先生学富五车、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黄歇，你愿意为楚国效力吗？”黄歇深施一礼道：“黄歇本一介平民，幸得君王赏识，乃我之大幸也！今后我对楚国必忠心耿耿，对君主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楚王闻言大喜道：“你真乃国之栋梁啊！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楚国干出一番事业的！不过眼下有个出使秦国的差事，众人皆推三阻四不愿前往，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啊？”黄歇闻言道：“只要出使秦国对我楚国有利，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去！”楚王闻言大喜道：“这次出使秦国，一来是向秦王示好，二来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多和秦国的臣子们接触，争取能和强秦结成友国。”黄歇听完道：“黄歇明白了！我愿前往秦国完成使命！”楚王亲自为黄歇斟了一杯酒，预祝他不辱使命、平安归来。

　　就这样黄歇代表楚国出使了秦国。在秦国，他除了拜见秦王外还广交朋友，他和秦国的丞相范雎就交往甚密。公元前273年，秦国准备联合韩魏，派大将白起带兵攻打楚国，正在秦国出使的黄歇闻讯忙请求拜见秦王，一开始秦王不愿搭理他，认为他必是要替楚国做说客，但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秦王勉强同意在书房见他。黄歇一见秦王就道：“秦王，你能否收回成命？”秦王起身绕着他转了一圈哈哈大笑道：“黄歇，你以为仅凭你一个楚国使者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让寡人回心转意、收回成命吗？你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攻打楚国刻不容缓！你休要多言！”黄歇不慌不忙道：“秦王，我不奢求你回心转意，但请耐着性子听我一言！如若听完我的话，你觉得一文不值，那你再攻打楚也不迟！”秦王不耐烦地一甩袖子示意他快快道来。黄歇站起身道：“秦国和楚国就好比两只老虎，其他诸国就像猎犬，如果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那请问秦王，谁会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呢？而且秦国若要伐楚势必要借道韩魏，那韩魏会不会趁机对秦王提出条件呢？秦军若不借道韩魏，那必得绕道不毛之地，到时候秦军的军需消耗不容小觑啊！更可怕的是，秦国伐楚很可能导致齐国、赵国等国联合抗秦，会出现”削一国而强四国“的结局。还有一种可能秦王也不可忽视，那就是若秦国借道韩魏伐楚时，谁能保证韩魏不会倒戈，到时候秦军腹背受敌也未可知啊！”说完黄歇呈上自己连夜写的《上秦王书》请秦王御览。秦王听了黄歇的一番话，又坐下来仔细读了《上秦王书》后一言不发，沉吟良久。黄歇见秦王有所触动，忙欲擒故纵道：“秦王，若是你仍决定攻打楚国请和我说一声，我需即刻启程回国，我誓死与楚国共存亡！”秦王抬头看着黄歇道：“楚顷襄王何德何能遇到你这样有胆有识的贤才啊！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使我很难不听从你的建议啊！我决定收回成命，暂且饶楚国这一次！”就这样黄歇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化解了楚国的危机。

　　第二天完成出使任务的黄歇正欲启程回国，突然一队秦军侍卫冲入使者府邸将他包围了起来，黄歇正疑惑不解时，秦王缓步走进来道：“黄歇，你这是准备回去了？”黄歇点头称是。秦王笑道：“黄歇，这世上有本事说服我的人不多，你算一个！但你也得为我想想，我的将士们已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而我却临阵退兵、偃旗息鼓，这件事不仅会使别的国家笑话我，关键是我该如何跟我的臣子和将士们交待呢？难道我能对他们说，是一个叫黄歇的楚国使者说服了我吗？如果那样的话，我的威严何在？以后谁还会听命于我？”黄歇闻言立刻明白了秦王的意思，问道：“秦王，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说吧，什么条件？”秦王闻言哈哈大笑道：“黄歇，你真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已经派我的使者带信给楚王，说如若想要秦国退兵必须让太子熊完和黄歇在秦国为人质才行！否则秦国大军随时出发攻楚！”黄歇闻言大惊失色却也无可奈何道：“秦王，你给自己找的这个台阶足够体面了！”秦王道：“黄歇，我相信不日你就能和楚太子熊完见面了！哈哈哈！”说完秦王扬长而去。

再说楚王看到秦王的信后如坐针毡，不让太子去吧秦王会发兵攻楚，那使者黄歇的一番努力便会付诸东流，让太子去吧自己实在不放心。正在楚王犹豫不决之际，一个侍卫送来一封密信，楚王打开一看，原来是黄歇写的，他在信中请楚王放心，说自己一定会誓死保护太子的。楚王看完信这才松了口气，第二天楚王亲自把太子交到了秦国使者手中。

楚国太子熊完来到秦国后拜见了秦王，秦王对其礼遇有加并派人将他安置在黄歇的府邸住下。黄歇看到太子来到秦国为人质愧疚道：“太子，都怪我，我虽说服了秦王退兵却使你沦为人质，我实在是有愧于楚王啊！”熊完听完笑道：“黄歇，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说服了秦国退兵，使我楚国免遭生灵涂炭之苦，你是有大功的啊！如果拿我作人质能换来楚国长久的和平，我熊完心甘情愿呆在这虎狼之地一辈子！”黄歇闻言流泪道：“没想到太子是如此得仁义宽厚，真乃楚国之幸啊!不过太子请你放心，只要有我黄歇在，我就必保太子的周全！我言出必行！”太子听完对黄歇也是感激涕零。二人相互扶持，在秦国一呆就是十年。

这天楚国突然派使者来到秦国，说要面见秦王，原来楚顷襄王病重不起，楚国需要太子熊完回去继承王位稳定大局。秦王闻言道：“那是你们楚国的事，与寡人何干？你们太子是我秦国的人质，我不许他回楚国，况且楚王不是还没死吗？你们急什么呢？”使者无奈来到黄歇府邸商量对策。使者道：“黄歇，其实楚王已于昨晚驾崩了，他临终前要我对外封锁消息，就是怕秦国会趁虚而入攻打楚国啊！眼下楚国群龙无首，太子必须回去主持大局啊！可这秦王死活不让太子回楚国，这如何是好啊？”黄歇道：“秦王就是想看楚国群龙无首的慌张模样，他巴不得楚国发生内乱，他好渔翁得利呢！现在的楚国坚决不能乱，太子也必须要回去主持大局！”太子和使者面面相觑不知黄歇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第二天一大早，楚国使者就拜别秦王黯然离去了，秦王看着使者灰心丧气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他知道如果自己扣着楚国太子不放，不久楚国必发生内乱，到时候秦军出兵拿下楚国简直是易如反掌！秦王越想越高兴吩咐下人准备酒宴要在晚上大宴群臣。入夜，正当秦王和众人酒酣耳热之际，黄歇前来求见，秦王今天高兴就请他入席畅饮。黄歇坐定后平静道：“秦王，现在太子熊完已经是楚考烈王了，作为楚国的使者，我今晚就借你的酒遥祝新君继位如何？”说完黄歇端起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秦王闻言疑惑道：“黄歇，你怎么还没喝就醉了？楚国太子熊完尚在秦国，那个楚考烈王是何人啊？莫非是楚顷襄王等不到太子继位，临死前胡乱立了个新君吗？”黄歇闻言哈哈大笑道：“秦王，你确实是醉了！怎么连我的话都听不明白呢？我说的就是楚太子熊完回楚国继位了，熊完就是新君楚考烈王啊！”秦王闻言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今天清晨是我亲自送楚国使者离开的啊，我派人查看了，太子不在使者马车里啊！”黄歇笑道：“秦王，兵不厌诈！太子是不在马车里，但太子确实在马车上！我亲自给太子化了个马夫的妆容，把他变得皮肤粗糙、满面尘灰，秦王你只顾查看马车里，却忽略了马车外驾驶马车的马夫啊！再说你和太子只有一面之缘，你的随从根本不认识太子，所以我用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就让太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秦王，我们楚国现在新君继位，天下太平，发生内乱的可能性为零，你的奸计看来是难以得逞了！哈哈哈！”秦王闻言又气又悔，命人将黄歇打入死牢，准备明日问斩。

深夜，时任秦国丞相的范雎求见秦王，他见秦王一脸不悦地翻看着奏折，忙上前劝道：“秦王，气大伤身，莫要再懊恼了！我知道你恨那狡诈的黄歇，但事已至此，臣以为你不如卖个人情给楚国，放了那黄歇吧！他若平安回国必得到楚考烈王的重用，我会从中斡旋促使秦楚两国结为友国，这样秦王你就能放开手脚收拾其他国家了，你何乐而不为呢？”秦王听完气稍微消了一些，但仍恼怒道：“这次算是便宜那个黄歇了，日后我必杀之以解心头之恨！”范雎附和道：“秦国自商鞅变法后国力日盛，统一六国指日可待，到时秦王你贵为六国君主，你想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小不忍则乱大谋，秦王，你大人有大量，现在暂且忍耐一时吧！”就这样在范雎的周旋下，黄歇平安返回楚国，秦楚也结为友国。

黄歇回到楚国果然得到了楚考烈王的重用，楚考烈王将淮河以北的十二地赐给了黄歇，并封他为春申君，至此黄歇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了荣华富贵，在楚国名噪一时。公元前257年，秦国围攻赵国都城邯郸，赵国向楚国、魏国求救，楚王派黄歇和魏军一起攻打秦国解了邯郸之围、救了赵国。后来楚王又派春申君突袭鲁国，春申君率军所向披靡打败了鲁军，楚国趁势吞并了鲁国，楚王的这一突袭举动虽然扩大了楚国的疆域但却令其他国家对楚国有了戒心，大家生怕自己哪一天会成为第二个鲁国，于是诸侯联军中的各国各怀鬼胎、互相戒备，联军内部早已离心离德，成一盘散沙。公元前242年，联军再次合纵攻秦，以楚国为纵长，黄歇为主事，联军一度攻到函谷关下，时任秦国丞相的吕不韦看出联军貌合神离、心怀异志，于是他率先发兵进攻楚国，楚军不敌秦军被迫撤离，联军其他国家也不愿冒险抵抗秦军，都纷纷撤退，山东各省的联军从此瓦解。楚考烈王觉得这次失败是是黄歇指挥不力造成的便开始有意冷落他，但黄歇依旧对楚王忠心耿耿。

　　那楚考烈王后宫佳丽无数，但膝下却无一子，黄歇担心楚国未来后继无人，便发动手下3000多名门客四处寻找美女献给楚王，其中有一个叫李园的门客听说此事后动起了歪脑筋。他先把自己年轻貌美的妹妹李环献给了黄歇作为姬妾，李环长袖善舞、歌声动听、身材婀娜，很快就赢得了黄歇的宠爱。待李环怀上黄歇的孩子后，李园竟怂恿黄歇将李环献给楚考烈王，一开始黄歇极力反对，但一听李园说楚考烈王现在已经不再宠信他了，黄歇也害怕楚考烈王死后自己会失势，于是再三权衡之下他竟同意了李园的荒唐请求。李环入宫后很快得到楚考烈王的宠幸，不知内情的楚考烈王以为李环怀的是自己的孩子，于是在李环生下儿子后不久就将其立为太子，并重用了李园。

公元前238年，楚考烈王病重期间，黄歇的门客朱英曾提醒他要提防小人得志的李园，朱英道：“李园当初把他的妹妹先献给你再献给楚王就说明他不是个厚道之人，同时也表明他是不甘心久居于你之下的，现在他靠着裙带关系混得风生水起，他妹妹是王后，他外甥是未来的储君，他早已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他在楚王的酒宴上多次揶揄你，难道你都忘了吗？”黄歇听完大笑道：“朱英，那李园就是个无德无能之辈，凭我在楚国的威望和名气，即使楚考烈王不在了，他又能奈我何？朱英，是你多虑了！”朱英闻言摇头叹息不止。

　　楚考烈王去世后，黄歇前往宫中吊唁，谁知他刚进入宫门，就被一群刺客包围起来，黄歇怒斥道：“我是春申君，你们不认得我吗？尔等竟敢刺杀我，可知是死罪吗？”刺客们闻言不敢上前，这时李园从刺客们身后走出来笑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春申君啊！得罪，得罪了！都给我下去！”待刺客们退至一边，李园凑近春申君道：“春申君，你的靠山楚考烈王已经死了，你以后只有依仗我的庇护了!哈哈哈！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谁能料到我李园能有今天的地位？”黄歇看着猖狂的李园不屑道：“李园，你真是小人得志啊！叫我春申君以后听命于你，简直是痴人说梦！你别忘了，马上要登基的太子乃是我的儿子！”李园闻言哈哈大笑道：“春申君，恐怕我又要让你失望了！今天我就把实情告知于你，好让你死个明白！我妹妹李环在嫁给你以之前就怀了我堂弟的骨肉，我爹怕事情败露遭人耻笑就让我赶紧给妹妹找个下家，我选来选去看中了你，因为你不仅好色而且位高权重，若是经你的手将我妹妹献给楚王，那楚王必定会多看一眼，就这样我兄妹二人步步为营，在你的鼎力相助下终于拥有了今天的一切！”黄歇闻言面如死灰道：“你们兄妹二人真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都怪我瞎了眼，信了你们！”李园闻言讪笑道：“你说我们兄妹狼狈为奸，恐怕你春申君也没那么高尚吧！当年我劝你把怀孕的李环献给楚考烈王以巩固你的地位时，你可是亲口答应的啊！那说明在你春申君心目中，权力的地位是高于女人的！你想想，你若是正人君子会同意我的计划吗？你若是真男人，会容忍楚王染指自己怀孕的妻子吗？咱们都是一丘之貉，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春申君闻言瘫坐在地，他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被身边小人所害，李园以春申君豢养众多门客意欲造反为名命刺客将其乱刀砍死，之后其家人被满门抄斩。司马迁在《史记》中提到春申君的结局时也不禁为这位战国四公子中唯一未能善终之人哀叹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小青看了春申君的一生感慨万千道：“春申君黄歇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曾是一位意气风发，渴望建功立业的才子，他用自己的胆识和衷心赢得了君主的青睐，奈何他晚年因贪恋权力招致杀身之祸，真是令人唏嘘啊！”素贞也叹道：“是啊，他的一招金蝉脱壳之计使楚太子在秦王眼皮底下安全返回楚国，也为自己赢得了高官厚禄，可谁料到他晚年移花接木之计却令其丢了性命！说到底还是权欲害了他啊！他的权力地位来之不易，于是他误以为这些就是他值得用毕生的心力来维持的东西，结果利令智昏的他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最终死于非命！”

二人感慨着返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