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i> 冬日的魂灵瘦了,连记忆里的那场大雪,也渐渐模糊成一声叹息。</i></b></p> <p class="ql-block"> 这冬,确是消瘦得紧了。山裸着嶙峋的筋骨,水凝着呆滞的面容,天地间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脂膏与丰腴,只剩下硬邦邦的、毫无润泽的骨架。万物都失了精神,蜷缩着,沉默着。而那本该是这季节唯一灵魂的雪,竟也吝啬得很。入了冬,盼雪的心便一日日地悬着,可抬头望见的,总是那片干枯的、灰扑扑的天,像一张洗得发白又忘了上浆的旧布,无精打采地罩着四野。</p> <p class="ql-block"> 这冬,确是消瘦得紧了。山裸着嶙峋的筋骨,水凝着呆滞的面容,天地间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脂膏与丰腴,只剩下硬邦邦的、毫无润泽的骨架。万物都失了精神,蜷缩着,沉默着。而那本该是这季节唯一灵魂的雪,竟也吝啬得很。入了冬,盼雪的心便一日日地悬着,可抬头望见的,总是那片干枯的、灰扑扑的天,像一张洗得发白又忘了上浆的旧布,无精打采地罩着四野。</p> <p class="ql-block"> 可如今,连这雪也瘦了。偶尔,有那么一两回,天阴得像个生闷气的妇人,空气里也似乎有了一丝潮润的甜意。你满心欢喜地等着,等着那一场酣畅的飘洒。但它终究是来了,却来得那样羞怯,那样气短。那不是雪,只是一些零星的、似有若无的雪霰,在干燥的风里飘忽不定,落到地上,顷刻便不见了踪影,连一丝湿痕都未曾留下。它仿佛只是一个仓促的、模糊的梦影,你还未及看清它的眉眼,它便已消散了。于是,一个冬天,就这么干巴巴地耗着,不见雪花,也极少有雨。</p> <p class="ql-block"> 这没有雪的冬天,便失却了它的神韵。风是硬的,刮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土地裂着无数饥渴的缝,像老人手背上绽开的青筋。村庄也显得愈发静了,那静不是安宁,而是一种枯寂。人们蜷在自家的院落里,说话的声音都仿佛被这干燥的空气吸了去,变得有些沙哑。偶尔有几只麻雀在地上跳跃,也显得焦躁不安,寻不到什么吃食。天地间的一切,都像一幅褪了色的、笔墨枯焦的山水画,少了那最提神的一点“白”,便全然没了精神。</p> <p class="ql-block"> 我于是格外地怀念起那丰腴的雪来了。怀念它落下时,那种簌簌的、能将一切喧嚣都吸纳消融的静音;怀念它覆盖万物时,那种无私的、浑然的洁白。那雪,是冬天写给大地的情书,字句是清凉的,情意却是绵厚的。它让枯枝开出梨花,让污秽归于纯净,让这萧条的世界,至少在外表上,获得一种完整而静穆的美。可如今,这情书断了稿,只剩下无尽的、空白的期待。</p> <p class="ql-block"> 夜里,我竟真做了一个有雪的梦。梦里,那雪下得正紧,漫天飞舞,如扯碎了的云,如抖落了的棉。我站在院子里,仰起头,任由那冰凉的、柔软的雪花亲吻我的面颊,那份量,是真实的,是沉甸甸的。可醒来时,窗外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亙古不变的灰蒙蒙。空气里,只有尘土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云颓天暮,川竭树秃,旧时琼瑶知何处?</p><p class="ql-block">风如刀,地生蹙。</p><p class="ql-block">长空不寄飞花束,一冬心事凭谁诉?</p><p class="ql-block">梦,也一尺素;</p><p class="ql-block">醒,也一尺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