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最近网上流行一首《北大荒人的歌》，深深地吸引了我。那旋律豪迈又深情，像松花江的水一样流淌进心里。我一边学唱，一边眼眶发热，竟唱得有些哽咽。我不是北大荒人，也没在东北待过，可这首歌唤起的不只是记忆，更是一种血脉里的共鸣。餐桌上那碗白米饭，那勺豆油，原来大多来自那片曾经荒凉、如今丰饶的黑土地。而开垦它的人，是五十年代的北京、上海知青，是我的同龄人，是我爱人的青春影子——她十六岁就进了内蒙建设兵团，在风雪中垦荒戍边。她说起那些年，从没抱怨，只说“年轻嘛，就该吃点苦”。如今我们已到古稀之年，回望一生，虽平凡，但没辜负这片土地。</p> <p class="ql-block">从高空望下去，大地像一块巨大的画布，稻浪翻涌，拼出“北大荒”三个大字。那字不是刻的，不是写的，是用一年又一年的汗水种出来的。阳光洒在田埂上，几个人影缓缓移动，像在丈量岁月。我忽然明白，这不只是农田，是纪念碑，是写给那代人的一首无言的诗。他们把青春埋进冻土，却让未来长出了金黄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定格在1970年的冬天。一群人站在荒原上，穿着厚重的棉衣，帽子压得低低的，脸上却带着笑。背景是灰白的雪地和稀疏的树影，天地苍茫。他们身后没有高楼，没有机械，只有一片等待开垦的荒野。可他们站得笔直，像一排排不肯倒下的界桩。那时的他们，或许不知道几十年后这里会变成“中华大粮仓”，但他们知道：人来了，就不能白来。</p> <p class="ql-block">泥泞的田里，脚印深深浅浅，每一步都像在跟大地较劲。他们弯着腰，手里的锄头或镰刀在寒风中闪着微光。积水映出模糊的身影，晃动着，像一群不肯停歇的魂灵。那不是表演，是日复一日的坚持。没有口号，没有掌声，只有冻僵的手和滚烫的心。我唱到“第一眼看到了你，爱的热流就涌进心底”，声音突然抖了——那涌进心底的，哪只是爱，分明是敬，是痛，是血脉相连的懂得。</p> <p class="ql-block">广阔的田野上，尘土飞扬，人影密布。有人挖土，有人抬筐，有人挥锹，像蚂蚁搬家，又像战士冲锋。那不是战争，却比战争更持久；那不是奇迹，却硬生生把荒原变成了良田。我仿佛听见了号子声，低沉而有力，和着《北大荒人的歌》的旋律，在风里回荡。那一刻，我懂了什么叫“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p> <p class="ql-block">金黄的稻田里，绿色的收割机缓缓前行，阳光洒在机身上，闪着现代农业的光。我听着歌，看着这画面，忽然笑了。当年他们用手刨地，如今机器替人劳作；当年吃的是窝头咸菜，如今碗里是香喷喷的东北大米。变的是方式，不变的是土地的馈赠和人的付出。这首歌，唱的不只是过去，也是现在，更是未来。</p> <p class="ql-block">从1955年的一片荒芜，到1968年马车吱呀地拉着犁，再到2024年，收割机在金色的麦浪中穿行，像钢铁的巨龙吞吐丰收。北大荒变了，变得让当年的人认不出，可又没变——那股劲儿还在，那股“不信天不信命”的倔强还在。我站在今天回望，像看一部无声的电影，主角是千千万万没留下名字的人。他们没拿过奖章，可每一粒米，都是他们的勋章。</p> <p class="ql-block">我学唱《北大荒人的歌》，声音不大，也不够准，可每一句都从心底挤出来。唱到“你的果实里有我的生命，你的江河里有我的血脉”，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伤感，是骄傲，是感动，是终于懂得了那代人为什么能笑着吃苦，为什么把荒原走成了故乡。我们老了，可这片土地还年轻。而那首歌，会一直唱下去，唱给所有没被记住却永远不该被忘记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