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温情】头棚里的棉柴火

泜北河

美篇号：35446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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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岁月如风，吹散了童年的许多痕迹，可有些记忆，比如深冬里的那一堆柴火，纵使隔了几十载，依旧在心底灼灼燃烧。每当寒潮来袭，我总会想起那个生产队的头棚——那个曾盛满我童年冬夜温暖与欢笑的地方。

那时家里穷，火炉小得只能勉强驱走寒气，屋里冷得像冰窖，只是不至于冻僵罢了。放学后，匆匆喝碗疙瘩汤，我便和贵林、文吉几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地朝村南头的生产队头棚奔去（头棚就是养牲口的地方，我们这管牛棚叫头棚。）那里，早已围坐了一圈穿黑大袄的老人，个个裹得严实，他们是地地道道的本村庄稼汉。他们围着一堆燃烧正旺的棉花柴火，火光跳跃，劈劈啪啪，映红了他们黝黑的脸庞，也照亮了头棚里那一面熏的黢黑斑驳的土墙。

牛拴在石槽上吃切碎的谷杆，发出咔哧咔哧的嚼声。头棚地上的牛粪散发着腥臊、庄稼汉手里旱烟的辣味、小黑豆在铁锅里炒得“噼啪”作响的焦香，混在一起，竟不觉难闻，反倒有一种奇异的踏实感觉。

我们几个孩子，像几只归巢的小鸟，挤在用秫秸铺就的土炕上，裹紧棉袄，把冻得通红的小手伸向火堆。火苗舔着柴禾，噼啪作响，像在应和着大人们粗犷的谈笑。他们讲古，讲鬼怪故事，讲村里的奇闻逸事，也讲去修河的艰辛。我们听得入神，时而屏息凝气，时而惊叫出声，贵林甚至吓得钻进文吉的怀里。火光在我们眼中跳动，故事在寒夜里流淌，仿佛整个世界都缩进了这间低矮、昏暗却异常温暖的头棚。

没带课本，没作作业，没有大人的责骂，只有火、故事和彼此依偎的体温。那一刻，我们忘了寒冷，忘了贫穷，只觉得，这火堆旁，就是人间最暖的角落。牛在安静地反刍，偶尔发出“哞”的一声，像是为这夜话伴奏。我们听着听着，眼皮渐渐发沉，却仍强撑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那样的夜晚，像被时光精心封存的琥珀，虽已远去几十年，却依旧清晰如昨。如今，生产队早已解散，头棚也早已拆除，原地址上村民已盖起新房。可那堆棉花柴燃起的火光，那股混合着牛粪与炒料豆的气息，那群围坐烤火的人影和那些在寒夜里飘荡的故事，却从未真正熄灭。

它一直在我心里，燃烧着，温暖着。每当我在城市的寒夜里独坐，望着窗外的霓虹，总会想起那个头棚——想起那段在贫瘠中生长时的少年时光。原来，真正的温暖，从来不是来自炉火的大小，而是来自人与人之间的靠近，来自记忆深处那一抹永不褪色的微光。

头棚里的棉柴火，早已刻在了童年的记忆里，足以温暖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