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课堂诵黄河，声韵铿锵叙家国——洪亮老师《黄河之水天上来》朗诵公开课纪实

安然

11月25日上午10时，初冬的阳光斜斜地洒进老年大学笃行楼一楼的学术报告厅，像一层薄金铺在诗稿与座椅上。我坐在后排，手里攥着一页《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打印稿，纸边已被指尖摩挲得微微发毛。全场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一百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望着讲台前那块亮起的投影屏——洪亮老师还没开口，空气里已有了黄河的回响。这场朗诵公开课，由昭明书院党总支书记王定文主持，十位专家学者组成的考评团坐在侧席，线上直播的指示灯在角落无声闪烁。我们不是来听讲座的，是来赴一场声音的约定。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八十周年。”洪亮老师走上台，灰色西装笔挺，声音一出，如钟振谷。他轻轻一按遥控器，屏幕上跳出“作品简介”四个字，随即切换成壶口瀑布的全景——浑黄的河水如千军万马奔涌而下，水雾腾空，像大地在呼吸。我屏住气，仿佛听见了八十年前那场渡河的号子。1938年冬，光未然随抗敌演出队东渡黄河，眼前正是这般景象。他说，那一刻，黄河不是河，是民族的脉搏，在泥沙俱下的奔流中，跳出了一个时代的重量。

屏幕画面一转，成了冬日黄河的航拍：阳光洒在河面，波光如银，蜿蜒如血脉。洪亮老师的声音也沉了下来：“那时正面战场吃紧，敌后斗争艰苦，全国上下都在等一声呐喊。”他顿了顿，“光未然写这首诗，不是为了写景，是为了唤醒人心。”我低头看诗稿，“黄河在咆哮”几个字突然重了几分。原来我们读的不是诗句，是战火中的心跳。

考评团的老师们低头记录，笔尖划纸的声音像细雨。我身旁一位朗诵班学员正用铅笔在“排山倒海”底下轻轻画线，另一侧的游学者则在本子上画着起伏的曲线，像是在捕捉声音的轨迹。没有人交头接耳，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在动——那是与八十年前的对话，是声音穿越时空的轻轻叩门。

“语气，是让文字活过来的魔法。”洪亮老师忽然笑了，举了个最平常的例子：“你说‘今天天气真好’，是陈述；可要是‘今天天气真好啊’，就有了温度。”他随即示范起诗中写景的句子：“红日高照，水上金光迸裂”，声音轻缓，像风掠过河面，带着水汽的润意。我下意识跟着轻念，竟觉得眼前真浮起一片金光。原来朗诵不是喊，是“看见”——用声音看见黄河的模样。

进入作品分析，屏幕只留诗句，再无图片。洪亮老师的声音成了唯一的画面。讲到“自然景观铺陈”，他语气轻柔，像在描一幅水墨；一转入“民族命运交织”，声线陡然下沉：“它是中国的大动脉，在它的周身，奔流着民族的热血”——那“热血”二字，他说得极重，仿佛字字从胸腔里挤出来。我脊背一热，仿佛听见了战鼓。到最后“精神呐喊升华”，他猛然扬声：“啊！黄河！你抚育着我们民族的成长！”那一声“啊”，像冲破云层的光，直劈下来，劈开了所有沉默。

每一段落，他都停下来拆解：“描景要轻，叙事要沉，抒情要扬。”我们纷纷在诗稿旁标注，有人写“气息下沉”，有人画箭头，有人默念重音位置。我忽然明白，朗诵不是模仿，是理解后的重生——把诗人的血，流进自己的声音里。

互动环节，一位学员起身读“埋葬在滚滚的黄河”，气息浮，字没站稳。洪亮老师没打断，只轻声说：“‘滚滚’不是形容词，是决心。你要让听众听见黄河的重量，也要听见我们不屈的抗争。”学员深吸一口气，再读，声音沉了下去，像石头落水。掌声轻轻响起，不热烈，却真诚。那一刻，我看见的不是一次试读，而是一颗心在声音里重新站起。

另一位学员读到“响应我们伟大民族的胜利的凯歌”，气息短，重音模糊。洪亮老师笑着提醒：“‘胜利’是光，你要让它亮起来。”学员调整呼吸，再试，声音里终于有了暖意与昂扬。他点头：“对，就是这份感觉！”我忽然想，我们学的哪是朗诵？分明是在学如何把历史的光，照进今天的声音里。

课近尾声，洪亮老师示范最后一段——从轻描到沉叙，再到高亢呐喊，仅凭声音，便让黄河在报告厅里奔涌了一回。随后，他请全场起立，共诵全诗。百余人的声音汇在一起，起初有些参差，渐渐竟如洪流合拍，层层推进，震得窗棂微颤。我声音不大，却拼尽全力，仿佛要把八十年的回响，接在自己这一声里。当最后一句落下，余音还在梁间盘旋，有人眼眶红了。

走出报告厅时，阳光正斜照在廊下。一位武汉老年大学的游学者边走边说：“这趟值了，回去我要读给孙子听。”我笑了笑，没说话。风从窗外吹来，带着初冬的凉，却像裹着黄河的涛声。这堂课，我们读的是一首诗，但听见的，是一个民族在苦难中挺立的声音。

这声音，不在书里，不在屏上，而在我们开口的瞬间。洪亮老师用一堂课告诉我们：家国情怀，不是抽象的词，是当你说出“黄河”时，声音里自然升起的敬意与力量。而朗诵，就是让这份力量，在一代代人的声韵里，不断延续。

课后，我们在报告厅前合影。前方不知是谁摆了两盆莲花，清瘦枝干托着鲜绿的叶，满是生机。快门按下的刹那，有人振臂高呼：“为黄河，千声！”那一声喊穿透人群，似有千重浪涛应声而来，在耳畔轰然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