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寒宵独语

星雨文学(静修中）

冬夜的骨骼，

是由碎裂的冰晶堆砌的。

那窸窣的细响，

在万籁喑哑的深渊里萦回，

仿佛永无止境的更漏，

一滴，一滴，

滴向未央。

抬头望去，

霜娥与司冬的神女，

正以无垠的苍穹为镜台，

竞相将苍白的华光与极致的清寒敷抹周身，

这盛大的妆扮，

是专为寂寥的冬夜举行的冷艳典礼。

月光泼洒下来。

千山万壑的雪，

像是被亿万只无形的手反复淘洗过，

褪尽了尘埃和温度，

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澄澈——

琉璃般通透，

却比琉璃更坚硬，更冰冷。

这是月光与冰雪合力筑就的国度。

目光流连处，

偏有一树老梅，

虬枝劲挺，

在纯粹的白与寒里，

粲然吐蕊。

那花，

不似凡间烟火色，

它凝聚着冰魄，

浸润着月光，

竟似将月华的精髓炼就了一树流动的琥珀，

温润、清透、灼灼其华，

于最凛冽处，

燃起一簇孤绝的火焰。

我伫立，

仿佛也化作了寒夜的造物。

冰铸的筋骨支撑着我，

月光织就的素裳披拂着我。

一阵难以察觉的幽香，

是那冰魄梅花散逸的精魂，

它挣脱了枝头的束缚，

裹挟着夜色的微凉，

裹挟着我浅薄的梦境，

轻盈地，无声地，

横渡过那凝脂般的寒塘。

水面如镜，

映照一切虚妄；

冷香如梦，

涤荡所有浮名。

在这被琉璃封冻、月光漂洗的世间，

唯有这彻骨的清寒，

才值得我彻底交付狂放。

凡俗的趋炎附势，

如同塘底的软泥浊水，

非我所解，

亦非我所愿解。

我的火种，

只肯在最冷硬的冰面上跳跃；

我的疏狂，

只向着那不容俗世杂念沾染的清寒深处，

引吭高歌，

纵情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