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别后

王宏睿

忆昔曲江携手行，几多笑语欢娱，别来雁影过无书。情如尘际絮，风送入烟芜。

夜夜牵萦眠不稳，梦魄飞度南湖。相思休问味何如？秋深霜落后，花谢叶先枯。

那日春光正好，曲江畔柳丝轻拂，你我并肩而行，笑语如风过林梢，清脆地落在心上。那时谁曾想，一别竟成经年。如今雁阵南飞，却无一字寄我，唯有思念如空中游絮，随风飘荡，不知所止。夜里辗转难眠，梦里魂魄却总能轻越山水，飞到南湖边上——那是你曾驻足的地方。可相思究竟是何滋味？不必问我，你看那深秋之后，霜风一过，花还未落，叶已先枯，心早凋零在重逢之前。

山谷深处，溪水从石缝间蜿蜒而出，热气自岩隙升腾，缭绕如旧梦未散。我独自站在观景台边，看雾气缓缓游走，阳光斜穿林隙，洒在湿漉漉的石阶上。这景致本该令人心旷，可我却总觉得，这蒸腾的不是地气，而是藏在心底的念想——一点一点，被时光煨着，不声不响地冒着热气。你若在此，定会指着那缕最细的白烟说：“瞧，像不像我们当年写在纸上的字，被风吹散了？”可如今，话无人听，景无人共，连回音都显得多余。

走在这条石板路上，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白墙灰瓦的老屋静立两旁，雕花窗棂后仿佛还藏着昔日的笑语。路边的石灯笼沉默着，盆栽里的枝叶微微摇动，像是在回应风，又像是在等谁归来。我曾与你约定，每年秋深时重走一遍这条街，看山色渐瘦，听落叶轻响。可今年的路，我独行至此，才发觉——有些约定，不是忘了，而是明知不会实现，却仍不愿说破。山丘依旧，人影不再，连风都显得寡言。

池塘如镜，倒映着天光树影，也映出我独自伫立的身影。那艘木船静静泊在中央，船头微翘，像极了你临行前回望的那一眼。我曾想，若这池水真能通南湖，我便乘舟而去，不问归期。可水太静，风太轻，连涟漪都懒得起。石台上的绿植青翠如常，小路的石纹被岁月磨得光滑，仿佛一切都没变，又仿佛一切都已不同。原来最深的思念，不是呼天抢地，而是站在熟悉的地方，听见心底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不在，万物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