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肥河南肥河，流过巢湖向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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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淝合流，向天而歌》

一

北淝河，南淝河。

流过巢湖向天歌。…

谁把长江与淮河各抽出一缕水，在合肥的胸口打了个结？

于是，南淝河像一条青罗带，从将军岭的红石桥出发，一路叮咚，一路拾翠；

北淝河像一条素练，从豫东平原的苇丛里起身，披霜戴雪，且行且吟。

两水在逍遥津外相遇，轻轻一抱，便合出一个“合肥”——

合，是千帆与万骑的合；肥，是稻粱与烟火的肥。

那一刻，风把旌旗吹得猎猎，水把月光磨成铜镜，照见两岸的刀影，也照见两岸的炊烟。

早在《水经》里，桑钦就写下“施水”二字；

郦道元踏浪而来，补一句：“夏水暴长，施合于肥。”

——原来，连古人也忍不住做了回诗人，把两条河写成一场盛夏的艳遇。

三国时，曹操把这一带当棋盘，

“曹操河”的号子声里，民夫们把江淮分水岭凿成一条暗脉，

让南淝与东淝握手，让北方的铁骑与南方的舟楫在同一片水面交换呼吸。

于是，合肥成了“淮右襟喉”，也成了“江南唇齿”。

张辽横矛立于逍遥津，孙权拍马跃桥，淝水拍岸，溅起的是浪花，也是史册。

若把时光折叠，你会看见：

八公山下，苻坚的“投鞭断流”被谢安的八万琴声击碎；

淝水之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条河替东晋弹完最后一曲《广陵散》。

而此刻，岸边的芦苇依旧抽穗，白鹭依旧剪水，

仿佛胜负只是渔樵闲话，真正留下来的，是水面那一层碎银般的月光。

北淝河低吟，南淝河浅唱，

两河之间，稻浪推稻浪，荷叶衔荷叶。

宋时的金斗城把南淝河圈进怀里，

水关在晨雾里一开，漕粮、海盐、宣纸、徽墨便顺着水街小巷，

把庐州写成一幅可以卷起的《清明上河图》。

明人把金斗河填成淮河路，

于是，一条水脉隐入尘烟，却在地下继续用潮湿的手，

抚摸每一页巷口小贩的账本，抚摸戏台锣鼓的尾音。

今天，我立在施口，看南淝河把最后一湾清澈交给巢湖。

湖面的风带着菱角与汽笛的混合香，

像一位老酿酒师，把古战场的铁锈味、稻花乡的甜味、集装箱的机油味，

一并封坛，酿成“合肥”这一盏新醅。

北岸的港机伸出长臂，把中亚班列的汽笛抛向天空；

南岸的圩田，白鹭起落，替曹操与孙权写下和解的批注。

此刻，河水用光的速度告诉我：

“征战”与“享受”不过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翻过去，是旌旗；翻回来，是稻香。

于是，我听见两条河在月光里合唱：

“我们把刀影磨成渔火，我们把鼓角吹成晚唱；

我们把马蹄的凹凼，盛满星子和蝉鸣；

我们把千年的血与盐，酿成今晚的莲香与啤酒泡沫。

你若来，我们就是一条会唱歌的河

向天而歌，向人而歌，

向所有在岸边哭过、爱过、战过、耕过的人，

递上一盏永不干涸的，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