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志异》之鬼友（15）

草堂小生

　　寒士崔子明，寓居城隍破庙，家徒四壁。每至夜半，辄与一青衫书生对弈，自称姓辛，谈吐清雅。崔生知其非人，然相得甚欢。

　　某日辛生见其灶冷多时，笑指殿角：“掘地三尺，可得温饱。”果得前朝窖银百两。崔生欲谢，辛生正色道：“此君祖上所遗，吾不过指路耳。”

　　后崔生应试，辛生暗助批卷，连登甲科。初任县令，辛生常于梦中谏曰：“公堂之上，当存慈悲。”崔生从之，政声鹊起。

　　然官至知府，崔生渐迷权术。辛生劝曰：“昔年破庙对弈之乐，犹在目前。”崔生嗤之：“兄乃阴世客，焉知阳间锦绣？”是夜，辛生留书诀别：“鬼友可共贫寒，难伴朱紫。”

　　未几，崔生因贪墨下狱。刑前忽见辛生立月下，掷一物铿然——乃当年破庙中对弈的黑玉棋子。崔生拾起痛哭，醒觉身在庙中残垣，灶灰犹冷，怀中仅存半枚残棋。

　　草堂氏曰：世人得助则忘形，得陇便望蜀。观崔生黄粱梦醒，棋子犹温，方知最暖非锦袍玉带，而是寒夜共弈时那盏鬼火荧荧。